——厂长就了不起啊?厂长就能随便撵人?这房子我男人住了十几年,早就住出感情了,你说收就收?天王老子也没这个道理!”
舅妈把腰一叉,屁股往门框上一顶,整个人像一袋涨满气的麻包,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她声音越吼越高,唾沫星子喷到厂长脸上,右手还拎着一只搪瓷脸盆,“咣当咣当”敲得震天响,恨不得把全筒子楼的人都招来做她的“援军”。
厂长掏出格子手帕擦了擦脸,冷笑一声:“跟我耍无赖?行!李会计——”
身后穿蓝布工装的女会计立马翻开文件夹,声音清亮得像广播喇叭:
“李招娣、张长根夫妇,自1960年9月起,代领杜少君同志烈属抚恤金,每月43元5角;以‘抚养遗孤’名义分得属于杜少君留给闺女的302号三间一套,面积70.8平方米。
至本月,共领取补助三千一百三十二元整,票据全部在册。另外,你们怎么对待杜悦笙同志就不用我说了吧?”
“放屁!那死丫头吃我的喝我的,交点钱怎么了?”舅妈声音明显虚了,可还是梗着脖子,“再说了,她一个女娃,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迟早是别人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