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传来老K嘶哑到极致的咆哮,声音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座山。“老子…死不了!咳咳…快…快他妈爬!带路!走!!”
铁砧的动作僵住了。他布满血污的脸颊剧烈地抽搐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他能听到金属板另一侧传来的、压抑而痛苦的粗重喘息,还有液体滴落的微弱声响。
通道的另一侧,短暂的死寂被压抑的啜泣和粗重的喘息取代。幸存者们挤在一条相对宽敞、却依旧昏暗的通道里,惊魂未定地看着被半封死的缝隙,听着对面传来的恐怖声响,每个人的脸上都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瘸婆倚靠着冰冷的墙壁,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缝隙,枯瘦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女人怀中的婴儿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纯净的翠金眼眸望向通道更深邃的前方,小嘴微微张开,发出细微的呜咽。
“走…”铁砧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轮摩擦着锈铁,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决绝。他不再试图回头,不再去看那堵隔绝了生死的废墟。他仅存的左手死死抠住前方冰冷的地面,拖着那条被碎石卡得剧痛无比的伤腿,用肩膀和身体的力量,一点一点,将自己沉重的身躯从狭窄的缝隙中彻底拔了出来!
新鲜的伤口在摩擦中崩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尘土。但他恍若未觉。他的独眼如同淬火的寒铁,扫过一张张绝望的脸,最后落在昏迷的幻影身上,落在他紧握的左手上——那点翠金光芒,是此刻唯一的方向。
“抬上他!”铁砧指向幻影,声音不容置疑。“跟着光!走!”
几个男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抬起幻影沉重的身体。铁砧拄着那根扭曲的钢筋,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重,如同负伤的巨兽在荆棘中跋涉。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一条孤独而决绝的阴影。
通道蜿蜒向下,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混杂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的微腥。脚下不再是坚硬的金属或混凝土,而是松软、带着粘性的黑色淤泥,每一步都陷得很深,发出令人不安的“噗嗤”声。两侧的墙壁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墨绿色苔藓,一些早已锈蚀报废的巨大管道如同僵死的巨蟒,半埋在淤泥中,裸露的破口如同狰狞的伤口。
死寂。除了幸存者们粗重的喘息、伤者的压抑**和脚步陷入淤泥的声音,再无其他。婴儿也安静下来,依偎在母亲怀里,翠金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深邃的黑暗,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这反常的寂静比鼠群的嘶鸣更让人心悸。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仿佛黑暗本身正在缓慢地吞噬着他们的生命气息。疲惫、伤痛、失血和持续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消耗着这群残兵败将最后的体力。抬着幻影的几个男人手臂开始剧烈颤抖,脚步越来越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