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威震四海的汴人被上帝降下神罚诅咒,拉开衰败的序幕。
也是那一夜……
他是上帝专门派来与自己斗法的么?
否则怎么可能短短几年,使病树枯木逢春……
朱温无声痛哭。
蓦地起身。
“噌!”腰间剑出鞘,染血的阙口锋镜照出模糊的一副蓬头垢面。
鬓边,缕缕白发是如此刺眼。
朱温怆然一笑。
遥记当年五百元从入汴州的踌躇满志。
从平巢灭蔡的一时无两到大马入徐的气吞万里如虎。
从薄蒲失利的黯然销魂到如今的万念俱灰。
黄巢,张全义,王重荣,杨复光,孟楷,林言,刘巨容,田令孜,朱珍,李唐宾……当年与他是敌是友、是上是下的故人,都已陆续凋零。
时代变了啊。
也累了。
他举起玉具剑,抵近脖子。
然而在擦破皮肤,准备发力滑动的霎那,他迟疑了,犹豫了。
他做不到勘破生死。
他怕死,被刀斧加身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秦王绕柱。
他还想再见天后一面。
那年春天,穷困潦倒、孑然一身的他,在宋州一片竹林,偶遇了这个让他整整六年念念不忘、思之如狂的女人。一个为了她,可以唯唯诺诺,放弃将相、大丈夫尊严的女人。
他并不认为耻辱。
如果不是真的痴迷,谁又愿意当舔狗呢?
别人奚落,嘲笑,那只是还没遇到那个足以让自己为之疯狂的那个人。
这一刻,朱温双眼迷离,昏沉沉的脑海只觉天旋地转,一颗心仿佛在被乱刀搅动,痛得喘不过气来。自己败亡在即,天后已是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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