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纪老头摆摆手。
他想说这是一个族群的本能,世界崩塌之前要保留火种,当年他奔走呼号,推动大撤退计划的落实,35岁以下第一批,55岁以下第二批,55岁以上第三批,尽管有所准备,但奈何局势混乱,资源有限,最终只来得及完整撤离第一批,从第二批开始就没能成功落地,当年无论是动车还是绿皮,无论是铁路还是公路,都像塞猪一样塞满了人,一车厢一车厢地往大后方运输,有正木这样的日本人,也有俄罗斯人和韩国人,有美国人,也有欧洲人和阿拉伯人——纪老头说是抓,没说错,确实是抓,有时候甚至来不及解释,拷也给拷上了车,有意见也听,听完用胶带把嘴封住,扔上车送走。
如此简单粗暴且不通人情的撤离计划争取到了最多的时间,保住了最多的人命,以正木敬吾为例,他所在的广州在整个撤离行动中一共向后方疏散了八百万人,就在正木敬吾被强行疏散到成都后的第三个月,广州遇袭,死亡七十九万人。
但纪老头又想这其实是一个残酷的决策——年轻人们被迫面对一个毫无希望的世界,等他们这些老家伙两手一撒,年轻人要怎么办呢?
“你见过大羿的那个驾驶员没?”
“早有耳闻,但没见过。”正木敬吾回答,“听说是一个长相俊秀的人。”
卫茅果真是艳名在外,连正木这样在大后方长期搞建筑的人也听闻了他的容貌。
纪老头靠在楼板的栏杆上,伸手往下指:
“他在那儿。”
正木敬吾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小小的折叠望远镜,循着纪老头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他果然看到一个年轻人坐在路边,埋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身后支着一把大大的遮阳伞,遮阳伞的顶上悬挂着施工照明大灯。正木敬吾有点疑惑,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这个时候大羿的驾驶员跑到工地来做什么?
“他常来,坐在那儿等人。”纪老头说。
“等什么人?”
正木敬吾好奇心顿起。
“梦中情人。”纪老头说。
说曹操曹操到,在正木敬吾的望远镜视野里,果然出现了一个戴着白色安全帽的人,那顶小小的白色安全帽鬼鬼祟祟地穿过马路,东张西望,然后在卫茅的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