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娘娘答应了吗?”
她一开口便直入正题,眼中难掩焦急。
郭仪尚未卸下风尘,望着眼前女儿,神色微沉,终于轻轻颔首。
“嗯。”
“她答应了。”
郭芷一震,眼神微亮,却没有露出喜色。
“那她怎么说?”
“她会怎么劝?”
“她……真的能劝得动陛下吗?”
她一连串追问,不是咄咄逼人,而是藏着近乎焦灼的忧心。
郭仪沉默片刻,终于道:
“她说,会问陛下一句——他所行之事,是否仍为天下?”
“除此之外,她未再许诺。”
郭芷一怔,神情微僵,嘴角轻咬,半晌才吐出一句:
“……还是太轻了。”
她低下头,喃喃道:“若陛下听得进去,她一句话便够。”
“可若听不进去……就算十句,也无用。”
“父亲,朝堂已到这一步,您还指望着一句话、一次旁敲侧击,就能转乾坤吗?”
“可你若去正劝他,便是犯了规。”郭仪眉头微蹙,声音低沉。
“如今宫中耳目复杂,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被人曲解成‘干政’、‘越位’,娘娘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
“我不求她改变陛下,只求陛下——还愿意听。”
郭芷缓缓抬头,望着父亲眼中的疲惫。
这一夜,他本可不出府。
可他还是进了宫。
求得的,不过是一线“愿听之心”。
“可若那一点都没了呢?”她轻声问。
“若陛下早已信了王擎重那套?”
郭仪没有回答,只转身走入厅中,卸下大氅。
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踏在霜雪之上,沉而冷。
“所以,”郭芷轻声开口,“我们不能只靠娘娘。”
“香山七子那边……我得亲自跑一趟。”
郭仪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你要去找他们?”
“他们如今连个正经官身都没有了,有些人还被贬了外职,有些正处冷司静调……”
“你这一趟,只怕——”
“正因如此,我才要去。”
郭芷直视父亲,眼神透着清醒的光:
“他们不说话了,是因为寒心。”
“但如果让他们知道,还有人没放弃,他们未必不会再出声。”
“父亲,咱们不能让他们全都冷了。”
郭仪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只叹息一声。
“你若要去,就换件衣服,披件狐裘。”
“外头冷。”
“天也快亮了。”
郭芷点头,利落转身进屋。
火光微动,她背影纤细,却分外坚定。
郭仪站在廊下,目送她远去,良久未动。
风吹起他鬓边白发。
他低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