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色,灰白一片。
夜里的寒雾尚未散去,低低地笼罩在平阳城的屋檐与街道之间,仿佛一层阴沉的纱,将整座城池都罩在压抑之下。
街道上空荡荡的,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喧嚣与人声。
偶尔有几只流离的犬,在破碎的瓦砾堆旁翻找残羹冷炙,见到有人走过,呜咽一声便仓皇逃散。
铺子大多关得死紧,门板斜斜地支着,仿佛随时都会倾倒。偶有半开的门缝里,露出一双怯怯的眼睛,却又立刻缩回去,像是害怕被外头的风声吞没。
街口的空地上,留下的是昨夜慌乱逃难时遗落的行李、破布与孩童的木玩,散乱一地,再无人拾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败的味道。
这,就是如今的平阳城。
——
军营里,同样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天色尚未大亮,便有探子快马加鞭,带着满身寒霜,自北门一路直入,翻身便跪倒在营帐之外。
“报——!”
他的声音因疾驰而嘶哑,却带着惊惶与急促。
“启禀赵将军!探得敌军昨夜已在大营誓师,今晨一早,三十万兵马已整装待发!随时,便要开拔攻我平阳!”
话音落下,帐中霎时一片死寂。
赵烈端坐案后,面色霎时沉了下去。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探子,声音低沉:“确定?”
探子额头冷汗涔涔,伏地不敢抬眼:“千真万确!末将亲眼所见,大营内旌旗林立,杀声震天。那三十万兵马,整齐如山,誓要踏破我城!”
帐中,几名守军闻言,脸色顿时惨白。
有人忍不住低声道:“三十万大军……我们怎能守得住……”
赵烈闻言,眉头一拧,厉声喝道:“住口!”
声音震得帐内一颤,众人立刻噤声,不敢再言。
赵烈却没有立刻再开口,他只是低头,盯着案上的沙盘,久久未语。
沙盘上,平阳城孤零零立着,南北两道城门如同薄薄的屏障,而外头插满的红色旗子,却密密麻麻,几乎将整座城包围得水泄不通。
那就是三十万敌军。
沙盘之上,不过是几根小旗,可赵烈心里却明白,那每一面小旗之后,都是万余真刀真枪的敌人。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沉声问道:“城内的情况如何?”
一名守军拱手而出,声音沉重:“启禀将军,如今除了老弱病残,城中百姓已经尽数逃亡。”
听到这话,赵烈愣了一瞬,眼中的阴霾这才微微散去。
他缓缓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一抹苦涩,却带着些许释然的笑意。
“好。”
“总算……保住了他们。”
帐中军士们一愣,显然未曾想到,在这等关头,将军听到“城中空虚”之言,竟还会露出这种神色。
赵烈缓缓起身,背负双手,在帐中缓步而行。
“城可亡,人不可绝。”
“这些百姓,早已流离失所,燕门一破,便无家可归。如今好歹能逃得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