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宫偏殿,药石无灵的绝望气息,几乎凝成了实质的冰,冻僵了每一个人的骨髓。
龙榻之上,李承民面色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泛着死气的青灰。
他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不可闻,唯有眉心因极致的痛苦而偶尔蹙起的细微褶皱,证明这具曾经叱咤风云的躯壳里,尚残存着一丝顽强的生机。
“王爷……脉息已绝大半,毒素侵入心脉……老臣……回天乏术了。”
太医院院判王大人颤抖着收回诊脉的手,噗通跪倒在地,以头抢地,老泪纵横。
周围侍立的太医、内侍无不面色惨白,垂噤声,殿内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和烛火噼啪的轻响。
崔锦书站在榻边,如同一尊失了魂的玉雕。
连日来的心力交瘁、孕期的强烈反应,以及此刻眼前这锥心刺骨的景象,几乎要将她击垮。
她看着榻上那个男人,那个曾以山河为聘、以伤为契,霸道地闯入她生命,又与她历经无数生死、彼此烙印至深的男人,此刻正一点点被死亡吞噬。
不。
不能就这样结束。
一股近乎蛮横的执念,从她心底最深处轰然升起,冲散了所有的软弱与绝望。
她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指向殿门,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出去。
所有人,都出去。”
众人愕然抬头,看向这位脸色比昏迷的王爷好不了多少的王妃。
“王妃娘娘,您……”
王院判试图劝阻。
“出去!”
崔锦书厉声重复,目光如寒冰利刃,扫过众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违令者,斩!”
那眼神中的决绝与疯狂,震慑了所有人。
影七深吸一口气,率先躬身:“遵命。”
随即示意众人退出。
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剩下榻上濒死之人,和榻边心如刀绞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女人。
殿内重归死寂。
崔锦书踉跄着扑到榻边,伸手探向李承民的颈脉。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绝。
她不死心,又俯身将耳朵贴在他冰冷的胸膛上,凝神细听。
那心跳,缓慢、沉重,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并且……带着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与某种遥远而庞大的存在共鸣的震颤感。
皇陵……是皇陵龙脉的阴寒之气!
一个电光石火般的念头,劈入崔锦书的脑海!
她猛地想起前世翻阅过的那卷残破不堪、被视为荒诞邪说的《地脉星枢秘要》。
其中记载了一种逆乱阴阳、亵渎生死的禁术——“以魂为引,借脉续命”
。
施术者需以自身心头精血为媒介,引动大地龙脉之气,强行灌入将死之人体内,搏一线生机。
但此法凶险至极,龙气暴烈,非人力所能驾驭,施术者轻则折损阳寿,重则魂飞魄散,与被救者一同湮灭!
代价巨大,近乎十死无生。
崔锦书的目光落在李承民青灰的脸上,掠过他紧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最终定格在他即便昏迷也依旧透着冷硬线条的眉骨。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