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近在咫尺,其实远如隔世。
作为一个贫苦出身的孩子,他要翻过千山万水,才有希望获得上桌说话的资格。
而他们,不管前半生多麽荒唐懈怠,只要几封推荐信,就能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摇身一变成为社会精英。
世间可悲之事,莫过於你以为路途虽远,行则将至,却不知当你跋山涉水来到会议桌旁,却发现席位早被坐满。
不甘,愤怒,憎恨,嫉妒。
从极度的憧憬仰慕,到极致的鄙夷愤怒,转变就发生在日积月累之间。
明月照进沟渠的时候,沟渠也曾忘乎所以,误以为自己跟银河不分伯仲,甚至更胜一筹。
可天一亮,就打回原形了。
若严飞翼始终是一只井底之蛙,认为外界只有三寸蓝天,那他可以无欲无求丶志得意满地在井底过一生。
可偏偏他已经出过井口,仰望过广袤天空,俯瞰过辽阔大地,再一脚将他踹回井底,他还能无忧无虑地放声歌唱吗?
他不能了。
他会一遍遍尝试跳出井口,然後在一次次失败之中,变得越来越愤恨和扭曲。
这就是现在的他。
当萧岚问他,你认为怎麽样的平衡才能算公平。
他一瞬间想起来很多事,但每一件事都无从说起。
如果他的人生是小说或电影,那麽创作者会挑选几个具有标志性的事件,来作为他的人生转折点。
可作为一个没开上帝视角的活人,日子一天叠着一天,事情一件叠着一件,浑浑噩噩囫囫囵囵地过着,他哪知道什麽标志性事件。
能记起的,只有以秒为单位的凌乱不成型的心碎时刻。
每次心碎了一地之後,就算马上打扫乾净,也总能在时隔多日後,在犄角旮旯里翻出零星碎片。
既然无从说起,那便无须回应。
严飞翼的唇角再次挤出一个抽搐般的笑,他忽视了萧岚的问话,只执着於重复自己的观点。
“这个屋子里蟑螂太多了,而大家都已经麻木地习以为常了……”
“这是错误的,这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