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河工所用的铁锸,锸头多为规整的“凹”字形或近似方铲状,便于掘土、培土。
而眼前这柄,锸面窄而略呈弧拱状,两侧有微卷的边沿,若单看这锈蚀扭曲的轮廓,尤其是在晦暗光线下,确实隐隐有几分像极了墓葬中某些明器的形态。
崔台符将锸头递给陆北顾,低声道:“陆御史请看,此物形制.确有些特异之处。虽经水浸泥埋,锈蚀严重,但大致轮廓犹能辨认。”
陆北顾接过,入手沉甸甸,冰凉的铁锈硌着指尖。
他翻来覆去仔细察看,眉头微蹙。
这锸头的怪异,绝非加工时候工匠手艺粗糙所致,反而像是刻意为之。
他抬头问李判官:“李判官,你久在澶州,可曾见过此类形制的锸具?是本地特有,还是去年工程统一采买便是如此?”
李判官凑近细看,脸上也露出困惑之色,摇头道:“回陆御史,我并未见过此类锸头。去岁工程浩大,工械来源复杂,有官造,有征调,亦有就地采买或许是某一批次的特制之物?或是民间工匠依自家铸法所铸?”
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显然也对此感到意外。
“再仔细找找看,附近是否还有类似的器物残件。”陆北顾吩咐道。
众人又在泥泞中搜寻良久,最终又找到了十几件残破的畚箕和另外数把形制同样有些怪异的锈锸头。
那些畚箕的编织方式和边缘处理,也都是不合常理的、近乎装饰性的编法,与畚箕这种实用装土工具追求简便耐用的风格有较大出入。
崔台符沉吟道:“单看一两件,或可说是巧合,但接连发现这么多皆有类似特征,恐怕并非偶然。这‘形似明器’之说,看来不是全然空穴来风,至少,去年工程中确有一批形制特异的工械流入使用。”
陆北顾面色凝重。
六塔河工程的档案中对此毫无记载,而现场勘查却发现了实物证据,这其中的差异,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是谁采购或允许使用了这批工械?是单纯的贪腐以次充好,还是别有深意?若真是有人借此散播“不祥”流言,那这批工械的出现,无疑为流言提供了“物证”。
“将这些残件小心包裹,作为证物带回。”陆北顾下令道。
随后他对崔台符道:“崔详议,看来我们需重点查访去年参与工程的官吏、工匠,尤其是负责工械采买、验收之人,这批特异工械的来源,是关键所在。”
“正该如此。”崔台符点头。
回到濮阳城后,两人立即开始着手调查这批形制怪异工械的来源。
他们首先传唤了州衙里去年在澶州境内负责六塔河工程工械采买的官吏。
这些官吏被带到州衙偏厅挨个单独问话时,个个面露惶恐之色。
毕竟,六塔河案牵涉太大,去年已经被判了一大批了,现在整个澶州,没有不害怕卷入其中的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真就是粉身碎骨的事情。
而当陆北顾出示那些锈蚀的锸头和畚箕残件,询问其来源时,这些人虽然都是被单独问话的,但反应却很一致,全都是仔细辨认后摇头。
“回禀陆御史。”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吏战战兢兢地回答:“去岁工程浩大,工械来源繁杂,但这等形制的锸具.我确实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