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公告的单位——这个象征着权威与公信力的市局大院身上。
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从法律程序的角度来看,市局在这件事上本身没有任何过错。
公告的制定与布,每一步都踏在法规的准线上,严谨得无可挑剔。
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用三分钟时间,引经据典,将市局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然后公式化地建议他们去法院起诉,或者去信访办登记。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郑建国在刑警队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见过太多因程序正义而忽略了个体情感,最终导致矛盾激化的案例。
他知道,老百姓心中有一杆最朴素的秤,秤砣就是“人心”
和“道理”
。
你跟一个家都被拆了、钱都没了的人讲程序,无异于对着一个快饿死的人讲解食谱。
他们肯定无法接受,只会觉得你冷血无情、官官相护,是在用他们听不懂的条条框框来推卸责任。
他想了想,没有急于继续解释那份公告如何成为“武器”
,而是将那份文件重新拉回到自己面前,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不再像个审问者,更像一个准备促膝长谈的长辈。
他先看向泪痕未干的王嫂,声音放得极缓、极柔:“王嫂,我知道您心里苦。
指望着这笔钱给孩子交学费,这是天大的事。
现在出了这种岔子,别说是您,换做任何一个当爹妈的,都得急疯了。
这种心情,我完全能理解。”
一句“我完全能理解”
,像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王嫂紧绷的神经。
她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低声抽泣着点了点头。
接着,郑建国又转向血气方刚的小张:“小张,你年轻,有火气,有正义感,这都是好事。
觉得受了骗、受了欺负,就敢站出来说话,敢来找我们讨公道,这说明你信得过我们。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虽然冲了点,但理儿没错。
换成我年轻那会儿,遇到这种事,火气可能比你还大。”
这番话出乎小张的意料,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反驳的话,却被郑建国这番先一步的肯定给堵了回去。
他紧握的拳头,不自觉地松开了半分,脸上的敌意也缓和了不少。
最后,郑建国看着一脸沉重的老李,语气变得恳切而尊重:“李师傅,您是老大哥,是大家的主心骨。
带着乡亲们来,身上扛着的是所有人的信任和希望。
我知道,您现在心里肯定比谁都乱,一边要安抚大家的情绪,一边又要想办法解决问题,这担子,太重了。”
他没有急于撇清任何关系,而是先承认了他们焦急的心情、愤怒的情绪、甚至是过激的言行,都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这一切都源于他们最核心、最实在的切身利益受到了侵害——房子没了,钱少了,未来的生活没了着落。
在生存的根本被动摇时,任何过激反应都是人之常情。
这番共情的话语,像一场春雨,悄无声息地滋润着会议室里那片因愤怒和绝望而干涸龟裂的土地。
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