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的位置,表盘上的夜光涂料在黑暗中幽幽亮。
这一夜注定不会宁静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台时,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院子,帽子歪在一边也顾不上扶正:
&0t;打打起来了!
日本人在卢沟桥&0t;
他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断断续续。
&0t;二十九军的弟兄们正在还击&0t;
顾家生缓缓站起身,军靴碾过满地烟灰,出细碎的声响。
他摘下墙上的柯尔特1911,金属卡榫咬合时出清脆的&0t;咔嗒&0t;声,在这个闷热的清晨里,像是为整个民族的命运按下了扳机。
窗外,起床号撕破了黎明前的寂静,整个营地像被捅了的马蜂窝般骚动起来。
&0t;传令全连&0t;
顾家生的声音不大,却让慌乱的传令兵立刻站直了身体,
&0t;检查武器弹药,全员待命,禁止外出。
&0t;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程远的大脸:
&0t;告诉炊事班,今天加餐。
&0t;
远处的地平线上,乌云正在积聚。
一只蜻蜓低低掠过训练场,翅膀振动的频率快得惊人。
顾家生摸出最后一支哈德门,却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尖深深嗅了嗅烟草的苦香。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每一支烟都可能是最后一支,每一顿饭都可能是断头饭。
卢沟桥的枪声还未散尽,便已化作燎原之火,烧遍了华夏大地。
七月八日的清晨,北平城的街巷里,报童嘶哑的喊声刺破沉闷的空气。
&0t;号外!
号外!
日军炮轰宛平城!
二十九军将士奋起抵抗!
&0t;
油墨未干的报纸在人群中被疯抢,印着血与火的消息,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烙在每个华夏人民的心上。
&0t;誓死不当亡国奴!
&0t;
&0t;保卫华北!
驱逐日寇!
&0t;
北平、天津、沪上、金陵、武汉……一座座城市的街头,人潮如怒涛般翻涌。
学生摘下眼镜,攥紧拳头,在烈日下游行呐喊;工人丢下扳手,赤膊上阵,高举横幅冲进政府大院;
商贩们砸碎存钱的陶罐,铜板叮叮当当滚进募捐箱;妇女们扯下耳环、银镯,连裹脚的老太太也颤巍巍递出攒了一辈子的银元。
征兵处的木门被挤得吱呀作响。
昨日还冷清得能听见苍蝇振翅的衙门,今日已被黑压压的人群淹没。
穿长衫的书生、戴草帽的农夫、码头扛活的苦力、甚至还有未及弱冠的半大孩子,全都攥着皱巴巴的报名表,在烈日下排成长龙。
&0t;姓名?&0t;登记官头也不抬。
&0t;李二狗!
&0t;
&0t;年龄?&0t;
&0t;十……十八!
&0t;少年嗓音颤,却挺直了脊背。
登记官终于抬眼,瞥见对方稚气未脱的脸和磨破的草鞋,笔尖顿了顿。
少年急了,一拳砸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