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宣德年间,苏州城的雨总带着一股子湿冷,黏在人身上甩不掉。十一岁的安沐裹紧身上打了补丁的青布褂子,蹲在“福来客栈”后门的石阶上,手里飞快地数着铜板——这是她今天帮客栈洗碗、帮布庄跑腿挣来的,一共三十五文。
她把铜板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布袋里,指尖摩挲着袋底那几块磨得发亮的碎银子,黑眸里满是坚定。三个月前,她被人牙子卖到苏州城的“同福班”,本以为是学戏的好去处,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个人贩子窝。班主刘三表面和善,暗地里却把班里的孤儿们当作“货物”,等着凑够人数就卖到外地的窑子或矿场。安沐刚来没几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偷偷联合了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想靠自己挣钱赎身,逃离这个火坑。
“沐丫头,又在数钱呢?”隔壁包子铺的王大娘端着两个热包子走过来,语气里满是心疼,“快吃了吧,看你这几天瘦的,再这么熬下去,身子该垮了。”
安沐接过包子,连忙道谢:“谢谢王大娘,我有钱,下次一定给您钱。”
“跟大娘客气啥。”王大娘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可惜了……那个刘三不是好人,你可得多当心。”
安沐点点头,咬了一大口包子。热乎的肉馅在嘴里散开,让她瞬间有了力气。她知道刘三不是好人,所以才更要抓紧时间挣钱——班里约有二十个孤儿,每个孩子赎身需要五两银子,她得尽快凑够一百两,带着大家一起逃出去。
天生的挣钱本事仿佛刻在安沐的骨子里。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只会干苦力,反而总能找到“巧路子”:她发现苏州城的小姐们喜欢新鲜玩意儿,就用河边捡的彩色石头打磨成小摆件,卖给首饰铺;她看到客栈的客人总找不到代写书信的人,就主动帮忙,一手好字让客人赞不绝口,每次能挣两三文;她甚至还帮布庄算过账,发现账房先生算错了一笔银子,帮布庄挽回了损失,布庄掌柜特意给了她一两银子作为谢礼。
短短三个月,安沐就攒下了二十多两银子,比班里所有孩子加起来的都多。她偷偷把银子分给其他孩子,教他们怎么挣钱:年纪小的帮人看孩子、捡柴火,年纪大的帮人拉货、做零工。孩子们都很信任她,把挣来的钱都交给她保管,大家都盼着早日凑够赎金,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可安沐心里总有种不安。刘三最近对他们格外“好”,不仅给他们加了饭,还允许他们偶尔出去干活,这让她觉得不对劲。这天晚上,她趁刘三出去喝酒,偷偷溜进他的房间,想找找有没有关于“卖孩子”的证据。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酒气和烟味,安沐在床底下的箱子里翻到了一本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每个孩子的名字、年龄和“定价”。最让她心凉的是,账本最后一页写着——“本月十五,将二十名孤儿售予广州矿场,每人文银十两”。
今天已经十三了,还有两天,他们就要被卖到矿场,那可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安沐强忍着眼泪,把账本藏在怀里,悄悄溜回孩子们的住处。她把大家叫醒,拿出账本,声音带着颤抖:“刘三要把我们卖到矿场,还有两天就走,我们必须现在就逃!”
孩子们瞬间慌了,有的哭了起来,有的不知所措。安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家别慌,我们攒的银子虽然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