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三年(620)五月中旬,突厥派遣使臣阿史那揭多向王世充进献一千匹战马,并向其请求联姻。
五月的草原还带着料峭春寒,处罗可汗的金帐外还在飘着细碎的雪花。
可汗帐内铜盆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悬挂在帐中的狼头纛旗。
阿史那揭多跪坐在羊绒毡毯上,指尖摩挲着腰间鎏金蹀躞带上的狼纹饰,耳边传来各部酋长此起彼伏的争执声。
&0t;李渊的唐军已经拿下晋阳,再不出手,整个河东都要姓李了!
&0t;左贤王一边说着,一边将牛角杯重重砸在案几上,琥珀色的马奶酒溅湿了铺在案上的羊皮地图。
那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中原各镇势力,李唐的黑色狼烟标记正从太原向南蔓延。
处罗可汗抬手抚过胸前垂落的九股金珠璎珞,目光扫过帐中十二位特勒。
关于突厥官制中的&0t;特勒&0t;,需要特别说明这是古代汉文史料对突厥贵族称号&0t;teg&0t;的音译,现代学术界更规范的译法是&0t;特勤&0t;。
在突厥汗国政治架构中,特勤是可汗子侄辈的专属尊号,通常授予具有继承资格的王族成员。
处罗可汗手指此刻拂过的九股金珠璎珞在炭火映照下泛着暗红光泽,每颗玛瑙珠都刻着狼噬月图腾。
这是突厥王族传承两百年的信物。
帐中十二位特勤按血统亲疏呈半月形列坐,左第一人便是可汗同母胞弟阿史那咄苾(不久,处罗可汗暴毙后的继任者颉利可汗),这位后来成为颉利可汗的年轻王公,此刻正用弯刀削着箭杆,刀柄镶嵌的蓝宝石与他的独眼同样幽深。
紧挨着咄苾的是处罗可汗长子奥射设,这个满脸痘疤的二十三岁青年刚在阴山北麓歼灭三个铁勒部落。
他腰间悬着的七宝腰带镶满缴获的萨珊金币,皮甲缝隙里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
再往下是执掌西方诸部的阿史那社尔,这位十四岁的少年特勤虽尚未及冠,但已带着五千狼骑扫平了伊吾七城。
帐中还有三位特勤的身份耐人寻味,来自阿史德部的咄啜特勤是处罗可汗的姑表兄弟,他的皮袍上缀满中原铜镜;契苾部的歌滥拔延特勤作为归附部落代表,始终保持着距金帐三步的微妙距离;而最末席的执失思力特勤其实并非阿史那王族,这个粟特与突厥混血的将领因其在河西走廊的劫掠之功,被破格授予特勤尊号。
这些特勤构成的权力网络,正反映了突厥汗国当时复杂的统治结构,其中央王庭由阿史那氏直系把控,重要边区则交给姻亲部落,新归附的异族领则通过赐予特勤称号进行笼络。
处罗可汗的目光扫过这些或桀骜或恭顺的面孔时,他的手指最终停在洛阳方位,那里绘着代表王世充的紫色牡丹纹样,他说道:&0t;去年始毕可汗资助刘武周五千骑兵,结果呢?&0t;可汗的声音像冰层下的暗流,&0t;梁师都、刘黑闼这些墙头草,拿了我们的战马转头就败给李世民。
&0t;
阿史那揭多的眼角微微抽动。
他想起去年深秋在雁门关外看到的景象,三千具突厥骑兵的尸体被唐军倒插在木桩上垒成景观,秃鹫盘旋着啄食那些冰凉的尸。
那场惨败让阿史那氏在九姓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