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在咖啡杯沿划了个圈,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指腹滚落,在桌面洇出一小片深色。
窗外是熟悉的梧桐巷,老裁缝铺的缝纫机声隔着玻璃传来,嗒嗒,嗒嗒,像某种恒定的时间刻度——这是他失忆后最依赖的「寻常」,可今天,那声音里混进了一丝异样的顿挫。
他抬眼时,正撞见镜中自己的瞳孔里浮着淡金色的纹路,像两缕蜷曲的光带。
「你的奶泡打反了。
」吧台后穿白衬衫的店员突然开口,金属勺子在瓷杯里敲出清脆的响,「平时你总让奶泡浮在咖啡上,今天却沉在杯底。
」
沈溯低头,果然看见奶泡凝成的云朵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度下沉,在深褐色的液体里绽开细密的裂痕。
他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脑内突然炸开一声轻响——不是疼痛,更像某种屏障的碎裂。
「消亡是否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扩散?」
那个由共生体生成的命题突然具象化。
他看见奶泡下沉的轨迹变成无数细碎的光点,正顺着杯底的裂缝渗进桌面,而桌面的木纹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像毛细血管般吞咽着那些光点。
「沈先生?」店员的脸在镜片后显得模糊,「您盯着杯子看了三分钟了。
」
沈溯猛地攥紧杯子,掌心的温度让杯壁的水珠瞬间蒸。
镜中的金色纹路消失了,可刚才那瞬间的触感异常清晰——那些渗进桌面的光点,正顺着木纹爬向墙角的通风口,而通风口的格栅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用指甲刻的小字:记忆是液态的。
这是他失忆前的笔迹。
缝纫机声突然停了。
他推门冲出咖啡馆时,梧桐巷的阳光正斜斜切过巷口,老裁缝铺的门虚掩着,缝衣针掉在地板上,针尖朝上,闪着冷光。
铺子里没人,只有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其中一件的翻领上,别着枚银质袖扣——那是他失踪前常戴的款式,此刻却在纽扣的凹槽里凝结着一滴暗红色的液体,像凝固的血。
「沈溯。
」
共生体的声音第一次带着清晰的情绪,不是冰冷的逻辑推演,而是某种近似于「警觉」的波动。
他转身时,看见巷尾的垃圾桶旁站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正用戴着手套的手捡一片梧桐叶,叶子的脉络在他掌心出荧光,像被注入了某种能量。
「你把『它』带出来了。
」男人转过身,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积灰,扬起的尘埃里浮着细小的光斑,「哲学寄生体需要宿主的封闭意识才能存活,可共生体不一样——它会顺着你的思维缝隙,吃掉整条巷子的『确定性』。
」
沈溯后退半步,后腰撞到咖啡馆的玻璃门,门把手上的温度突然变得滚烫。
他这才现,刚才还在营业的咖啡馆此刻漆黑一片,窗玻璃上蒙着层白雾,用手指划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他那杯没喝完的咖啡悬浮在半空中,奶泡已经彻底沉入杯底,在液体里凝结成一个微型的双螺旋结构。
「老陈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
老裁缝在这条巷子里住了三十年,每天这个时候都该在铺子里熨烫西装。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