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辞职了。
"
林美凤的脚尖碰了碰地上的钛合金碎屑,"
明天去新公司报到——本市的汽车设计中心。
"
《汽车维修入门》从她包里滑出来,掉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
扉页除了那行"
给我爸"
,现在又多了一行钢笔字:"
给我儿子的妈妈"
。
清晨的复健室里,李天华撑着改装后的助行器站起来。
航空铝合金支架比原来轻了三分之一,关节处还加了缓冲垫。
他试探性地迈出左腿,钛合金骨钉在x光片上映出冷蓝色的光晕。
"
重心。
"
李刚站在三步之外,双手虚抬着。
少年这次没有推开父亲。
他盯着自己映在玻璃墙上的影子——打着支架的腿、微驼的背,还有身后那个随时准备接住自己的身影。
恍惚间影子变成了三个:现在的自己,二十年前的父亲,和四十年前的爷爷。
"
爸,"
李天华突然回头,"
汽修职高的申请表"
李刚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血浸透又晾干的表格,签名栏已经工整地签好了"
李刚"
两个字。
墨水有些晕染,但比二十年前父亲在机械厂技校报名表上签的字要清晰得多。
窗外,李艳琪正推着爷爷的轮椅穿过草坪。
小女孩把新设计的"
翅膀轮椅"
图纸举过头顶,纸面在晨风里哗啦作响,像面小小的旗帜。
康复室墙上的电子钟跳到8:oo整,阳光突然穿透云层。
父子俩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地板上,中间隔着助行器支架精确计算出的37厘米最佳保护距离——这是物理治疗师反复强调的数据,也是李刚花了半辈子才学会的爱的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