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岳嵩的声音,通过内力,清晰地传遍城头,“主上说,他见不得百姓流离,见不得饿桴遍地。故而,愿在此地,立座新城。”
“主上还说,”岳嵩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直视那老族长,“他要的,是能让牛羊遍布草原的牧人,是能生养出英雄儿郎的母亲。而不是……几头牲口,几个玩物。”
“凡归附者,分田地,免税三年。凡有技艺者,供食宿,月发薪俸。凡愿从军者,按功授衔,家人由王庭奉养。”
城头,一片死寂。
那老族长浑浊的眼中,先是怀疑,然后是震惊,最终,化作了剧烈的颤抖。他扔掉手中的弯刀,走下城楼,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那道遥远的白袍身影,跪倒在地。
兵不血刃。
一名断了手的铁匠,叫乌哈图,他曾是北莽王子军中的匠人,因打造兵器时稍有延误,便被砍去左手,扔出军营等死。他随着流民来到这里,本已不抱希望。
可他分到了一间带风箱的屋子,还有两名年轻人做他的学徒。当一名修罗血卫将一袋沉甸甸的铜钱放在他面前,说是预支的薪俸时,这名流了半辈子血都没哭过的汉子,抱着那袋钱,蹲在屋角,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屋外那道正在规划新城的白袍身影,第一次觉得,那“修罗”之名,或许不是形容他的残忍,而是……他真能给这乱世,辟出条活路。
半月后。
一座崭新的、带着粗犷与实用风格的城市雏形,在沙棘城的废墟旁拔地而起。
陈凡站在最高的山岗上,俯瞰着下方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无数帐篷与简易屋舍星罗棋布,炊烟袅袅,人声鼎沸,竟在这片遗弃之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恍惚。眼前这幅场景,与他记忆深处玩过的那些经营策略类游戏,诡异地重合了。但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那发自内心的笑声与汗水,又在提醒他,这不是数据,这是……一个正在被他亲手塑造的世界。
他将一块刻着三个字的木牌,重重地插进了脚下的土地。
修罗王庭。
“主上,如此施政,我怕……”岳嵩站在他身后,语气里充满了忧虑。
“怕什么?”陈凡从那短暂的失神中回过神,嘴角重新勾起那抹冰冷的弧度,“怕那些王公贵族骂我们是邪魔歪道?还是怕那些自诩正统的王朝,说我们是乱臣贼子?”
“我要的,就是让他们怕。我要让全天下的流民、贱籍、走投无路的匠人、怀才不遇的疯子,都知道,在北莽的西边,有片能让他们活得像个人的地方。”
“当所有人都想来我这里时,这片贫瘠之地,就是天下最富饶的王土。”
北莽王庭。
耶律洪基听完密报,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黄金酒杯,酒水混着血,从指缝滴落。
“修罗王庭?好大的口气!”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凝为实质,“他不是狼,他是在刨我们北莽的根!”
他对着帐篷的阴影处,冷冷地开口:“传令给‘影蝎’,让他们混进去。我要知道那座城里每一粒米的去向,每一个人的来历。若有机会……”他眼中杀机毕露,“就往他们的水源里,下点好东西。”
阴影中,一道微不可察的波纹闪过,随即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