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业离去的背影,丁小宁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他攥着背包带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当初转来五班时林业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又蹦回他脑子里。
“……你要是再给我惹是生非,就自己卷铺盖滚蛋……”
自己这算是惹是生非了吧?
见义勇为,结果把人打到骨裂,还被人堵着部队大门闹事。
自己想留,排长恐怕都不会再要他了。
丁小宁心里一片冰凉。
刚在五班找到的那点归属感和荣誉感,似乎又要被连根抽走了。
……
团部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里面传出中年妇女尖锐的哭嚎,夹杂着男人粗声粗气的叫骂。
“政委啊!您可得为我们老百姓做主啊!我儿子就是太老实了,看见穿军装的,话都不敢大声说,结果呢?好端端的走在街上,就被人给打了!打得手都断了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中年妇女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嚎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满脸横肉的男人更是嚣张,叉着腰,指着吊着胳膊的黄毛儿子。
“你们看看!看看!这就是人民子弟兵干的好事?还有没有王法了!今天你们要是不严肃处理,我们上京去告你们!还要找记者曝光你们!让全国人民都看看,你们是怎么包庇罪犯,欺压良善的!”
黄毛则靠在椅子上,一脸的委屈和痛苦。
时不时还配合地“哎哟”两声,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得意。
政委眉头都拧成个川字,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他当了三十年政工干部,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家人一开口,他就知道里头有猫腻。
可棘手就棘手在,人家顶着“受害者”的名头,又是地方群众。
胳膊上打着石膏,医院的诊断证明也摆在桌上。
在改革的关键时期,任何军民纠纷都可能被放大。
处理起来必须慎之又慎,既不能堕了部队的威风,更不能授人以柄。
他正盘算着怎么敲山震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三声敲门,在女人的哭嚎和男人的叫骂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进来!”政委的声音里压着火气。
门开了,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林业的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他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鸡飞狗跳,又看了看政委铁青的脸色,心里有了数。
政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林业同志,怎么是你?丁小宁呢?”
黄毛一家三口的目光,也瞬间锁定在林业身上。
“你谁啊?叫你们那个打人的兵出来!”
黄毛的爹最先反应过来,梗着脖子,拿腔拿调地质问。
中年妇女立刻找到了新的攻击目标,嗓门拔得更高。
“你就是那个打人凶手的头儿吧?官还不小!正好!官官相护啊!你们部队就是这么欺负我们老百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