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抱着他,直到夕阳西下。
而这过去的几个时辰间,窗边的子规啼又冒出数朵花苞。
楚离下床走到花盆前,只见那些新生的花苞颜色更深,比起一贯的紫红色,几乎像是鲜血染就,与她肩上的咬伤简直如出一辙。
她对着铜镜,往肩上伤口施下几道法诀,也上了药,虽然止住了血,却无法很好地掩盖住那狰狞的咬痕。
当她回首时,始作俑者却摆出一个“大”字型横躺在床,而少年垂落的乌发未能掩住的,是他颈后一处细小却极深的伤口。
那是她在剧痛之下,用断裂的小指甲抠出的口子。
这一场修炼,他们彼此都落了伤,楚离不知道他们为何总是这样,好像永远无法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一致。
她隐约记得期盈提过,胥淮作为期盈的炉鼎,三年前也是十七岁的年龄,可他在过去三年间成熟了许多。
而小怜如今刚好卡在十七岁的关卡,他曾经流落在外,没有父母亲人约束,心性令人难以捉摸……似乎也并非不可理解。
或许等他再长几岁便会成熟起来,那时,她也不必再这么费心了吧。
楚离动身将归源珠送回药房之前,小怜仍保持着横躺在床的姿势,身子被床幔掩住,而脑袋垂在床边,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她觉得他可能需要更多时间,才能从这个奇怪的状态中恢复常态,于是在出门之前,俯身在他额上落下一个淡淡的吻。
少年却好像一具木头人,连眼睫都几乎没有动过。
楚离起身时不由撇了撇嘴,回身去子规啼的花枝上摘下一朵颜色近血的花苞,塞进他的一只手中,“别忘了帮我给花浇水。”
少年的五指缓缓合拢,将花苞握在掌中,目光偏向一旁,显出几分沉默的倔强。
楚离看他还有动静,无奈地从鼻子里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腿,这才转身出门去。
夜色将合欢宗的大半天幕浸染,与晚霞互相交融,一头是火的炽烈,一头是夜的寂寥。
楚离将施过清尘诀的归源珠安置在空药瓶中,交由一名帮虞长老办事的药房弟子,得知三日后才能有回复。
她一方面为着自己终于完成虞长老的嘱托,取来少年一滴元阳而感到释然,另一方面又开始担心,三日后她到底会得到怎样的结果。
阳火对她造成的灼烧,她如今已了然于胸,也有些浅显的法子应付。
可少年人的元阳到底能有什么异样,才会令见多识广的虞长老都担心她的安康?
楚离走出药房时,天上已经很难看到晚霞的踪迹。
入夜后,宗中便宁静异常,并没有多少女修的莺声燕语。
毕竟这个时分对于合欢宗弟子而言,自然还是在屋里修炼才最惬意。
今晚的月光额外黯淡,并未施恩于她。
而楚离不喜欢走夜路,昏昏沉沉的天空总会令她想起,当初在自家后院被雷劈中之前的那一幕。
她果断在身边燃起一团浮空的灵焰,让它作为自己的照明之物,摸索着回去的道路。
半途中,她却听到几道男声似乎在叽叽咕咕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