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0晨光洒入旧东宫的庭院时,吴言正坐在阶前。
他一夜未眠。
昨日宣旨后,他的封号被削,府邸改为“安居所”。
名义上是优待,实际上……已是禁锢。
等查明这些年他和他的手下做了哪些事之后,等待的只有审判。
风吹过阶前的枯枝,影子颤了颤。
门外传来管家的颤声:“公子,夫人娘家的人来了。”
现在没有人再偷偷叫他殿下了。
不敢,也不想。
吴言抬起头,眼底空白一片。
“……知道了。”
林氏进门时,仍穿着淡青色衣裳,那是她嫁入太子府那年,吴言亲手为她挑的颜色。
她垂眸行礼,神色温顺,语气却平静得近乎冷淡。
“夫君,家父来信,说已得陛下恩准,准我与夫君和离。”
吴言怔住,唇微颤,似笑非笑:“恩准……呵,连和离,也要圣旨了。”
林氏微微抬眼,静静看他:“夫君,您知我并非贪图荣华之人。可今朝已改,林家不敢再与前朝牵连。此事……是家命,不得不从。”
“家命。”吴言低声重复,像是在咀嚼一个陌生的词。
他起身,走近几步。
眼底的疲惫褪去,忽而多了几分冷与倔强。
“林氏,你怨我吗?”
林氏摇头:“我不怨。夫君……若说怨,天下人都该怨旧朝。您出身帝王家,命从来不由己。您曾为太子,也曾是丈夫,可这两者,从来不能并存。”
她顿了顿,语气温柔,却有着近乎残忍的清醒。
“夫君为吴氏之子,而我,只是林家之女。”
吴言喉头一紧,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
他想触碰她的发,却又怕她避开。
“林氏……若有来生,我不做太子,不做吴言。”
“那时,我可娶你为妻,不论贫富,不论姓氏。”
林氏低声笑了,那笑轻得像风掠过水面。
“夫君,我们今生已够。就让那些,都留在旧日吧。”
她屈身一拜,声音轻得几乎要散进晨雾里。
“愿公子安好。”
吴言的指尖颤了颤,终究没能挽住她的衣袖。
他目送她一步步走出门外。
阳光正好,落在她背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他忽然低声道:“婉晴……”
林氏回头。
吴言笑了,带着一点苍凉,又像是在释怀:“你告诉陛下……吴言无恨。”
林氏的眼眶一热,却只垂首应了一声:“是。”
门缓缓阖上。
吴言独坐阶前,手中那枚玉佩,是她当年嫁时佩在腰间的那一块。
他将玉佩握在掌心,良久未语。
直到暮色将庭院吞没,他才轻声道:
“她说得对。旧朝亡于人心,亡得该。”
风起,落叶翻飞。
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