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载具上躺着一个人。
T恤和裤子半湿半干地黏在身上,在载具前进的过程中,漏风的空间里,阴冷的湿感就是这样像鬼怪一样攀附在人的皮肤上,鸡皮疙瘩起来的同时,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试图缩小接触面积阻止热量流失。
李乐事就是在这个情况下醒来。
浑身上下跟坠入冰窖没有区别,后脑勺偏偏还有一处剧痛难忍。
她好像想起来了。
当时她打车来到了妇幼保健院大门,没找到那个给她发送邮件的人。
保安室里亮着光,但是窗户打不开。
贴着磨砂的玻璃膜,模糊地看见一个人影,可是她怎么敲窗户,都没人开,于是她往里走,想要敲门。
保安室虚掩着,轻轻一推门就开了,等她在屋檐下收好伞走进去,接下来那一秒,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现在想想,应该是有人一直在那里等她上钩。
这就是一个局,那封邮件,就是针对她的诱饵。
她居然傻到没有丝毫犹豫地跳下对方挖好的坑里。
李乐事,你已经吃过一次这样的亏了,为什么还会吃第二次!善良真的这么重要吗!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被蒙住双眼,捆住双手双脚,只能通过身底下载具发出来的声音和行驶过程中的颠簸程度判断,她应该是在一辆电动三轮车上。
鉴于还听见了下雨和不远处的水流声,判断出现在应该还在下雨,而她并没有感受到身上有淋雨的触觉,只有从一个方向吹来的风,或许夹带着少量的雨丝。
这还是一辆有顶棚的电动三轮车。
从颠簸的路况也能分析出,她现在可能在一条山路上。
不知道是山路颠簸,还是她后脑勺的伤势,全神贯注的思考只能持续很短的一段时间,头脑眩晕和意识模糊,正在逐渐蚕食她的理智,被捆绑的四肢也逐渐变得沉重而冰凉。
再次昏迷过去之前,她大脑中像是走马灯一样,回顾了她短暂又曲折的二十年——
爹不疼娘不爱的老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
虽然从小开始成绩一直不错,但是在五岁之前都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李乐事,还是没办法像从小就跟着妈妈长大的姐姐和弟弟一样,做什么都能让父母满意。
十一岁那年被该死的凶手以弟弟受伤了为由骗走,李乐事本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人人喊打的人贩子,却没想到,遇上的是比被卖还要恐怖的事情。
她和许多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们一起,被关进了狗舍的狗笼里。
之所以是狗舍,那是因为除了关她们,那里也关着狗,而且是体积比她们还要大得多的大型烈性犬。
李乐事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段记忆,和记忆中熏臭的味道。
那个人也不给她们食物,同样的,也不给狗食物。
狗笼很小,她们时时刻刻需要蜷缩着,不然相邻的狗笼里饿疯的狗,会试图张开血盆大口,去咬她们。
不锈钢狗笼的宽度,刚好能让它们上下齿伸进来,但咬合的牙关会卡在中间的隔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