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姚碧云沉默了。
许久,她才声音嘶哑道:“你....你啥时候知道的?”
柳绯烟仰起头,憋回眼泪:“从罗国军进城的那天,我就知道了,你是我亲妈,你明知道我在罗家不受人待见,你明知道我从小到大每一天都过得艰辛无比。
人家都说费爷爷是牛鬼蛇神,没人敢接近,后来他得了肺病,更没人敢搭理。
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人开药,费心思把他治好,就是赌他有一天能带我进城,摆脱在乡下的命运。
妈,亲妈!你跪在费爷爷面前,说舍不得我这个闺女,如果离开我,你活不了。
你说我胆小舍不得父母,不想去太远的地方,逼着费爷爷把这个进城的机会,给了罗国军!
你怕我去坏了罗国军的事,临走那天,还给我煮了碗糖水鸡蛋。
可是妈,你放了太多的农药,那碗糖水鸡蛋是苦的,你欢天喜地送走了罗国军,我在屋里肚子痛到打滚。”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肯定会死。
但她不想死,天底下那么多恶人都能活着,她长那么大,不曾伤天害理,凭啥不能活。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爬了出去,爬到水缸边,不停给自己灌凉水,喝了吐,吐了继续喝,如此吐了好几次,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路过的赵春兰发现了她,叫了村里的赤脚大夫过来,给她开了药,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自此后,她就知道,她在这个世上谁也指望不上,她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那头,姚碧云握着电话脸色发白,许久,眼泪开始滚落:
“我没有,我没有想害你,还不是你从小太倔太犟,小时候,你跟国军打架,你明明比他小了三岁,打输了也要咬着他不放。
你就像狼一样又凶又狠,要是知道国军抢了你的名额,你不得闹翻天,我....我没办法啊。
你咋胡闹无所谓,可你不能,不能让学庆和学丽没法做人啊!”
“所以.....”柳绯烟仰头抹了把眼泪,天空也在此时飘起雨来,雨滴落在脸上,和眼泪混做一起。
““妈,你生我一场,也拿走我半条命,剩下的那半条命,抵了罗国军进城的机会,公平吧?”
姚碧云泣不成声:“柳绯烟,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只记得家里对你的不好,不记得你小时候,妈对你也很好啊,你做人不能这样啊!”
柳绯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说,你小时候都怎么对我好了?”
“我.....”姚碧云说不出来。
她娘家生了三个闺女,才生的两个儿子,从小到大,就知道一件事,姑娘就是赔钱货。
她也不喜欢女孩子,生柳绯烟的时候差点难产,掌心又是断掌,她当时就觉得兆头不好,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女儿。
她娘家妈也不喜欢这个女儿,母女俩一番商议,决定把柳绯烟抱出去丢掉。
前脚刚丢掉孩子,后脚柳明勋就回来了。
他一听孩子被丢掉了,当即就发火:“女儿又如何,我柳明勋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连个女儿都容不下么!”
柳明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