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堂的诊室里总飘着淡淡的药香,今天是陈皮混着甘草的味——苏怀瑾一早泡了理气的茶,说夏天人容易闷,这茶能顺顺气。
小棠坐在靠墙的小凳上,手里攥着本《伤寒论》,纸页被指腹磨得毛,边角卷成了波浪。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跟诊,手心的汗把书脊都洇出了浅痕。
“下一位。”
苏怀瑾的声音刚落,诊室门就被推开。
进来的是个穿浅蓝色工装的女人,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捏着纸巾,说话时带着咳嗽:“苏医生,我咳了三天了,总觉得嗓子里有东西,咳不干净。”
小棠立刻站起身,踮着脚凑过去。
女人刚张开嘴,她就看清了舌苔——薄薄一层白苔,像蒙了层霜,和《伤寒论》里“风寒表证”
的描述一模一样。
她心里一喜,刚要开口说“这是风寒感冒”
,胳膊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是苏怀瑾用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肘,眼神示意她别急。
“痰是什么颜色?”
苏怀瑾没看舌苔,先问,“是稀的还是稠的?鼻子流的是清涕,还是黄涕?”
“痰是白的,稀得像水,”
女人咳了两声,把纸巾展开给她看,“鼻涕也是清的,老往下淌。
对了,我办公室空调开得足,一吹就咳得更厉害,胸口紧,像被人攥着。”
小棠的脸悄悄热了。
她刚才只盯着舌苔,压根没问痰和鼻涕——这些在书本上被归为“次要症状”
的细节,苏怀瑾却看得这么重。
送走患者,苏怀瑾没立刻叫下一位,而是拉着小棠走到诊室角落的药柜旁。
药柜第三层摆着个青瓷碗,里面盛着清水,她蘸了点水,在柜门上画了两个舌头的形状:左边的舌面润润的,白苔薄得透光;右边的舌面干干的,苔色偏黄,边缘还带着点裂纹。
“你看这两个。”
她指着左边的“舌头”
,“这是风寒——苔薄白,舌面润,像刚下过雨的石板,还带着水汽。
但光有这个不够,得看痰和鼻涕:风寒的痰是白稀的,鼻涕是清的,就像你刚才听到的那样。”
她又指右边的:“这是风热初期——有时候刚感冒半天,苔还没来得及变黄,看着也是白的,但舌面干,像被太阳晒过的土。
这时候要是只看舌苔,没问痰涕,就会把风热当成风寒,开了麻黄汤,那不是帮人,是添火。”
小棠盯着柜门上的水痕,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伤寒论》的书角。
她想起刚才的患者说“吹空调加重”
,这分明是寒邪束表的特征,可自己居然没把这细节和舌苔联系起来,只盯着“薄白苔”
就下了结论。
“《伤寒论》里说‘太阳病,或已热,或未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为伤寒’。”
苏怀瑾翻开小棠手里的书,指着“必恶寒”
三个字,“‘必’字很重要——风寒一定有怕冷、清涕这些伴症,就像拼图,舌苔是一块,痰涕是另一块,少了哪块都拼不出完整的图。”
她从手机里翻出两张照片,递到小棠眼前。
左边是今早患者的舌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