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懒散地靠着城墙根躲阴凉。
一个年轻些的兵卒,望着狮子街方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和渴望!
“啧,听听这动静!
西门大官人过的才是神仙日子啊!
三妻四妾,穿金戴银,喝不完的美酒,抱不完的美人……哪天老子要是能过上一天这种日子,短寿十年都值!”
他旁边一个年纪稍长、面容黧黑的老兵卒皱了皱眉,用力磕了磕烟袋锅子,压低声音!
“猴崽子,少做他娘的白日梦了!
那地方……邪性!
你没觉得近来城里怪事多么?偷汉子的、扒灰的、为了几个铜钱打破头的……比往年多了不知多少!”
“依老子看,就是那西门庆府上传来的邪气带的!
离那儿远点,小心惹祸上身!”
年轻兵卒撇撇嘴,显然不以为然,但眼底那丝渴望却并未消退。
他们并不知道,也不曾看见,在西门府最深处的阴影里,在那充斥着酒气、脂粉气和怨怼之气的核心,似乎有一个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意志正在低低地笑。
那笑声充满了贪婪与满足,如同一个隐形的饕餮,尽情地吮吸着这满城弥漫的、越来越浓烈的欲望气息——贪婪、色欲、嫉妒、怨毒、暴戾……这些都是它最甜美的食粮。
暖阁内,西门庆猛地灌下一杯烈酒,眼中的那抹红光似乎又深了一分,更显邪异。
他搂着潘金莲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勒得她微微蹙眉,却不敢反抗。
他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和占有欲在体内奔腾,让他想要摧毁一切碍眼之物,占有一切美丽之物,将这清河县,乃至更广阔的天地,都化作他纵情享乐的猎场。
他却不知,自己不过是某个更为古老、更为可怕的存在手中,一枚较为美味的棋子,一个用来汇聚“七情六欲”
魔种的容器。
九天之上,紫微天帝的目光再次垂落,扫过清河县上空那凡人不可见的、粉腻腻、污浊不堪的欲望之气,眉头蹙得更紧。
“贪嗔痴慢疑,五毒炽盛;酒色财气,诸欲横流。
波旬……你倒是寻了个好苗子,好地方。”
天帝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厌恶:“玄都师兄的人已至梁山,此地……尹喜或该走一遭了。”
一道新的法旨,悄无声息地传出天庭。
而与此同时,一道隐晦至极、却同样强大的魔念,也自西方血海或是更幽暗之地传来,无声地融入西门府那浓郁的欲望漩涡之中,如同给沸腾的油锅又添了一把烈火。
清河县,这座被欲望浸泡的城池,在神魔的共同注视下,正缓缓沉向更深、更黑暗的孽海深处,成为魔劫蔓延的又一处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