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四月初七。
卯时初刻,东方的天际线上泛起一抹青白,如宣纸上晕开的淡墨。
微风轻拂,细雨如丝,在天地间织出一层朦胧的轻纱。
细雨织就的薄纱笼罩着孙时铺,孙时铺的土墙上仍然亮着星星点点的火把。
细雨沾湿了守夜士卒的鸳鸯战袄,在铁甲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围攻济宁已经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了。
在三月上旬的时候,靖南军攻克了这座清军驻防的营垒,将济宁成东的清军全数赶到了府河以北。
这座济宁东北已经被清军所焚毁的小铺,现在早已经是被靖南军改造成森严的壁垒。
新夯的土墙比原先高了三尺,墙根斜插的拒马在清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泛着青光。
最外围是两层深深的壕沟。
壕沟里积着混浊的雨水,倒映出民夫们搬运拒马的身影。
铺中央的关帝庙废墟上,炊烟混着香火味袅袅升起。
几名负责做饭的民夫正将白花花的大米倒进大锅,铁锅里熬着的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蒸汽混着香火味在残垣间飘荡。
李定国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之上,冰凉的雨丝正顺着他头顶明盔的盔沿缓缓下淌。
春雨联绵,这样的小雨已经断断续续的下了有差不多七八天的时间。
铺里普外的地面都被连绵不断的雨水泡得有些发软,让人行走都有些困难。
“这鬼天气……”
白文选轻轻的晃动了一下按刀臂膀,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靴子上厚厚的泥浆,不由低声的嘟囔了一句。
往昔在陕西的时候,让人最盼望的事情,就是下雨。
那个时候烈日将黄土晒得龟裂,庄稼汉们跪在干涸的田埂上祈求上天能够降下雨水。
那时的雨,是活命的希望。
但是如今,他们却已经不在田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