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滞得如同熬了百年的药渣,浓稠得几乎能用刀划开。
那是一种复杂到令人头晕的气味,有陈年当归的苦涩、蜈蚣干粉的腥燥,还有一种更深层的、无法名状的腐败甜腻感,它们交织在一起,蛮横地堵塞着每个人的口鼻。
幽绿色的灯火从墙角几盏油灯里渗出,勉强照亮这个宽敞却压抑的厅堂,光影在雕花窗棂和积满灰尘的药柜上跳动,将一切染上病态的色泽。
纪怜淮是第一个睁开眼的。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瞳孔在昏暗中迅对焦,冷静得没有一丝刚脱离传送的恍惚。
她没有立刻移动,而是用那双惯于洞察细节的眼睛飞扫描:
断裂的雕花木窗棂,断口处木质新鲜,仿佛刚刚被人暴力破坏;地面积着厚厚的灰,上面有几道凌乱的拖痕,像是有人被强行拖拽而过,痕迹一直延伸到黑暗中;还有那无所不在的、甜得腻的药味,几乎凝成实质,压在胸腔上,沉得让人呼吸涩。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腕,一道诡异的青色纹路正沿着皮肤下的血管蜿蜒而上,像一条苏醒的毒蛇,缓慢却执拗地蔓延。
那青色带着不祥的荧光,在幽绿灯光下更显诡异。
“醒醒。”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片划破凝固的空气,清晰而冷静,“环境有毒,注意手腕。”
她的语气平稳,但目光已经快扫过整个空间的结构,寻找可能的出口和掩体。
身为演员的本能让她迅进入“角色”
,但这个角色关乎生死。
另一侧,郁尧的双眼倏然睁开,灰眸里没有半分迷茫,只有全然的警觉。
他单手撑地,起身的动作轻捷如猎豹,白色的丝在幽绿色应急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风衣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而他的视线第一时间捕捉到纪怜淮。
确认她无恙后,才快扫过整个空间,最终落在自己同样开始浮现青痕的手腕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的手指无声地擦过腰间,那里藏着特制的符箓和经过特殊处理的短刃,触感冰凉,带来一丝安定。
“咳咳,这次是……古星中式恐怖主题?”
王越泽撑着软的膝盖站起来,金丝眼镜链随着动作轻微晃动。
他的脸色比平日苍白许多,呼吸声明显急促——黑暗、密闭、未知的毒素,这些要素精准地戳中了他ptsd最敏感的区域。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但他强行咽下喉头的窒闷感,几乎是本能地从袖口抽出一支细长的金属探针,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探针尖端刺入地面积尘,同时手腕上一个类似手表的小型仪器屏幕亮起,快滚动着数据。
“初步成分分析,当归、蜈蚣干粉、还有……某种未知有机物的降解气味。”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但握着探针的手却异常稳定,这是他用理性对抗恐惧的方式。
仪器屏幕上跳动的红色警告符号让他心头一紧。
角落里传来细微却压抑不住的啜泣声,一个穿着只存在于资料片里古星上某个时代里粗布旗袍的年轻女子,蜷缩在一个顶天立地的中药柜旁,双手死死绞着衣襟,指甲因用力而泛白,肩膀不住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