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弓弩手持续压制。虽然疲惫,但撤退的章法不乱,显示出极强的纪律性。
靖乱军这边,士兵们则如同虚脱般,许多人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在军官的催促和搀扶下,才勉强互相扶持着,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地向着洞开的城门撤退。伤员被同伴架起,留下的人则迅速收集散落的兵器和还能使用的箭矢。
武阳拄着银枪,艰难地站直身体。肋下的伤口随着动作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他看着如同黑色潮水般退去的玄秦大军,又回头望向那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城门,以及城门下正焦急向他奔来的卫钟等人。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将他染血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在脚下这片浸透了鲜血、布满了尸骸的土地上。这一日的厮杀,他真正领教了什么是天下名将,什么是尸山血海!靖乱军的骨头够硬,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樊天的试探,才刚刚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肋下的剧痛,用尽力气,对着正在撤退的玄秦军阵,对着那面在暮色中依旧狰狞的血鹰旗下如山的身影,发出一声嘶哑却依旧不屈的呐喊:
“樊天!今日不分胜负!来日方长!梓州城头,武阳恭候大驾!”
声音在渐渐沉寂下来的战场上回荡,带着少年将军的傲骨与决绝。
樊天勒住亲卫牵来的备用战马,立于退却的大军之中,闻声回头。暮色中,他看不清武阳的脸,但那拄枪而立、浴血不屈的身影,却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眼中。他嘴角扯动了一下,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在血色残阳下如同巨兽般匍匐的梓州城,随即猛地一夹马腹,汇入了滚滚的黑色铁流之中。
鸣金声歇,战鼓声停。唯有风声呜咽,卷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带起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以及残阳如血、映照着断戟残戈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