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抖,正是用六郎孝衣边角料扎的白花。
烛光下少女的身形瘦削而坚挺,凝聚着一股子韧劲。
林常氏支起身子,让六郎背后垫着林父生前惯用的旧棉袄。
她眼窝深陷如枯井,目光掠过女儿身上松垮的靛蓝短褐时猛地凝住。
这分明是六郎开春新裁的衣裳,袖口还留着汤药渍。
&0t;我与阿弟换过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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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宁解开束布带,鸦青长垂落肩头,在晨光里泛起与六郎如出一辙的茶色。
&0t;前日去叔公家抓药,一路上的村里人都当我是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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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抹了把脸,炭灰混着冷汗在颊边拖出青痕,倒真与弟弟病容有九分相似。
王氏手中的药勺&0t;当啷&0t;跌进碗里。
昨日她给五娘梳头时,这丫头突然要学男子式,原是为着这出。
牛氏绞着帕子想起旧事,二郎还在是总说五娘不仅伶俐,身上有一股韧劲,若是男儿,家里许是还能再多一个童生秀才。
&0t;你当边关是后山坳?&0t;
林常氏声音尖利起来,粗瓷碗脱手咕噜噜滚进床底阴影里,&0t;那些军汉比豺狼还&0t;
话尾突然哽住,似乎意识到对女儿说这些不合适。
林长宁忽然解开衣带,中衣下赫然缠着绷带。
王氏倒抽冷气——那日这丫头说上山砍柴划伤,原是拿布条硬生生束出少年人的平坦身型。
“娘,左右要当兵,让我去吧,
我想入军户!
入了军户我便有单独的住所,还有田地可以耕种。
就算我死了,我们家户口上也没了男丁,要充兵丁,林二牛一家当其冲!
哪怕是林长青考上秀才,也一样得充入边疆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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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们算计我们家,干脆大家都别想好了!
我替六郎去,待我去了,娘,你就把田地卖了,带着嫂嫂侄女们走远些。
把六郎的户口入我舅舅家继续科考,这样便无虞了。”
&0t;前日差役来时,我立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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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嗓音清凌凌的,惊飞了夜晚梁间筑巢的燕子。
&0t;那领头的盯着我瞧了半盏茶功夫,愣是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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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从怀中掏出扎带:“头一扎,没人认得出我。”
林常氏枯瘦的手指深深掐进棉袄,那是六郎咳血时染红的襟口。
她忽然记起生产那日,稳婆说双生子只能保一个,是丈夫红着眼吼:
&0t;两个都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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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晨光里跪着的少女,与床上昏沉的幼子身影在墙上重叠,恍若当年胞衣中相拥的两个婴孩。
&0t;娘,让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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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宁忽然以额触地,久久不起。
手心手背都是肉,林常氏舍不得断绝夫家最后的血脉,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幺女跳进火坑。
只觉得心头万分煎熬,看着幺女和幼子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心头尽在滴血。
忽然传来重物坠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