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他全都想起了。那些被他当成是尿毒症正常反应的细节,那些被医生用“这是药物在起效”的借口搪塞过去的诡异体感。
每一次服药后,身体深处传来的、那种微弱却持续不断的、仿佛有无数小虫在啃噬内脏的痛楚。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是病情恶化的征兆。
“你……你怎么会……”他惊骇地看着林默,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我怎么会知道?”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因为死人,是不会撒谎的。”
他将那张被黑猫抓破的透析预约单,重新拍在程砚秋面前,指着上面那个数字。
“325。”
“告诉我,这个数字,除了是你的预约号,还是什么?”
程砚秋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个数字,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记忆的闸门被彻底冲开,无数个在透析室里半梦半醒的片段涌入脑海。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血液在管道里流动的声音,还有那个年轻护士的侧脸。
“每次……每次启动机器……”程砚秋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她……她都会在操作屏幕上……输入三个数字……然后,机器才会响……”
“是多少?”
“我……我看不清……我头晕……”
林默没有催促,他只是用手指,在“325”这三个数字上,缓缓划过。
程砚秋的呼吸骤然停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是……是325……”他终于吐出了这几个字,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每次都是这个数字……输完密码,那根针扎进我的身体,我就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吸走了……”
真相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将他最后的幻想与防线彻底剖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被啃噬得千疮百孔的现实。
卖肾买药,买来的却是加速死亡的毒药。
透析保命,保的却是别人冷藏库里器官的新鲜。
他以为的求生之路,从头到尾,都是一条被精心设计好的、通往屠宰场的流水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