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那句“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对一对了”,像是一道冰冷的敕令,在刚刚破晓的透析室里回荡。
晨光,本该是温暖的,充满希望的。
可当它透过布满污秽的玻璃窗,斜斜地照进这间人间地狱时,却显得格外惨白,没有一丝温度。
光线恰好落在林默手中的那张薄如蝉翼的纸页上。
纸页泛黄,质地古朴,上面用朱砂般的颜色,书写着一行行扭曲而诡异的古篆。
那不是人间的文字。
那是阴司的判词。
阿四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那张纸,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发颤。
他之前以为,掌柜的那些手段,虽然神鬼莫测,但终究还在“人”的范畴里。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追随的这位掌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替天行道了。
这是在代阎王爷,亲手勾销生死簿上的烂账!
林默没有理会阿四那几乎要凝固的表情,他迈开脚步,缓缓走向瘫在地上,已经彻底失去人形的张文博。
他的皮鞋踩在满是玻璃碎屑和血污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崩溃的神经上。
他先是从地上的一片狼藉中,随手捡起一本被丢弃的病历。
那是属于“李大根”的病历。
林默翻开,用一种毫无波澜的、仿佛在宣读天气预报的语调,念出了上面的结论。
“李大根,男,四十七岁,因尿毒症晚期引发多器官衰竭,抢救无效,于壬寅年秋,宣告临床死亡。”
他合上病历,随手将其丢在张文博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这是阳间的账。”
“记录得清晰明白,手续齐全,逻辑缜密。”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一本完美的、由谎言构筑的死亡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