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去。书架东倒西歪,书籍散落一地,许多已被雨水泡烂,纸页黏连成块。但仍有几排书架完好,上面整齐排列着上世纪出版的哲学、历史与心理学著作。赵明蹲下身,拾起一本《自由意志的边界》,封面已褪色,内页却保存完好。
“张维诚一定读过这本书。”他说。
苏婉翻开另一本,是《群体性盲从的心理机制》。“他不仅读过,还怕我们没读懂。”她苦笑,“所以他亲自给我们上了一课??用三十年的囚禁,用亿万灵魂的沉睡。”
赵明将书轻轻放回原位。“现在轮到我们讲课了。”
他们在图书馆待了两天。白天整理尚可阅读的书籍,分类打包;晚上则围坐在大厅中央点燃的火堆旁,低声讨论如何建立“记忆传承”的雏形。他们不打算组建组织,也不谋求影响力,只希望形成一种流动的、自发的传递链??像地下水脉,看不见,却滋养万物。
“我们需要符号。”苏婉说,“简单、有力、能跨越语言和文化的符号。让人一看就懂,一记就牢。”
赵明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根炭条,在墙上画了一个圆圈,中间加了一横??像一只睁开的眼睛,又像一轮破晓的日。
“这是‘醒’。”他说,“也是‘问’。当你看到这个标记,就意味着:这里曾有人质疑过。”
苏婉凝视良久,点头:“好。就用它。”
第三天清晨,他们在图书馆外墙刻下了第一个标记。随后又在附近的井盖、路灯、残墙之上留下痕迹。每留下一处,都像种下一粒种子。不知何时会发芽,但只要存在,就有希望。
傍晚,他们遇到了第一批流浪者。
五个人,两男三女,带着两个孩子,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眼神警惕。他们在图书馆外停下,盯着墙上的符号看了许久。
“那是……‘源’的标志?”其中一个男人问,声音颤抖。
“不是。”赵明走出门,双手摊开以示无害,“那是‘反源’的印记。意思是:我醒了,我也记得。”
流浪者们面面相觑。终于,一位抱着孩子的女人上前一步:“你们……真的见过‘源’?”
“我亲手关掉了它。”赵明说。
短暂的沉默后,女人突然流泪。她把孩子交给同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触地。
“谢谢。”她哽咽着,“我丈夫是被带走的。他们说他‘思想污染’,可他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们必须每天接受三次情绪校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