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今日召集大家,有两件事。”
帐内,林川开口道,“第一件事,是针对于已经得了痘疮的人,秦医官与赵大夫拟了个方子……”
秦砚秋点点头,说到:“此方名为扶正透痘汤,以人参、黄芪固本培元,托毒外出;金银花、连翘、紫草凉血解毒,透疹消斑;再佐以生甘草调和诸药……”
“秦医官……”
一名大夫皱眉道,“恕我直言,其一,人参、黄芪何等金贵?如今营中病患数以千计,即便倾尽所有库存,也是杯水车薪,如何能普及?其二,痘疮乃大热大毒之症,历来治法皆以寒凉清解为主,羚羊角、犀角尚恐力有未逮,如今反用温补之参芪,这……这简直是逆流而行!
若判断有误,补药无异于火上浇油,恐催其亡啊!”
他的质疑,代表了帐内绝大多数医官的想法。
杜仲沉吟半晌,缓缓道:“李大夫所言,确是老成持重之见。
老夫行医一生,也未曾见过伤寒方愈、痘疮即的病例,症状确与典型痘疮有异。
秦医官能观察到细微差别,提出‘扶正透邪’的思路,胆识可嘉。
只是……这扶正之法,风险极大。
正气未至虚脱之境,妄用补益,确有可能闭门留寇,反将毒邪郁闭体内,酿成大祸。
此事,关乎人命,不可不慎。”
“李大夫,杜老,诸位同仁的担忧,砚秋明白。
此方看似离经叛道,却并非凭空臆测。”
秦砚秋走到案前,拿出几份重症脉案,“诸位请看,这几例痘疮重症,脉象是否皆呈现洪大而芤,或沉细欲绝之象?高热的同时,是否伴有神疲乏力、言语低微、甚至冷汗淋漓?此乃邪毒炽盛,正气已伤,乃至真寒假热或气随液脱的危候!
若一味投以寒凉清解,恐正气瞬间溃散,立时厥脱而亡!”
她环视众人,补充道:“此时若用参、芪,非为温补,实为固脱救逆!
如同城池将破,急需生力军驰援,稳住阵脚,方能与敌周旋。
金银花、连翘等清热解毒之药,仍是主力,参、芪的作用,是为其保驾护航,托毒外出,而非替代攻邪。”
她顿了顿:“至于李大夫所言药材昂贵……确是实情。
此方目前仅能用于少数危重病患,作为最后一搏之法。
普及确非易事。”
林川说道:“医理之争,我信秦医官判断。
非常之症,当用非常之药。
‘扶正透痘’的思路,基于细致观察,有理有据。
杜老,李大夫,你们的谨慎是医者本分,但眼下已是存亡之际,不能再固守成规。
此方,可用于危重病患,由秦医官和杜老共同掌舵,密切观察,随时调整。”
“然而,李大夫说得对,人参黄芪,救不了成千上万的百姓。”
林川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源,去为每一个病患都用上最好的药方。”
他站起身,走到帐中悬挂的简陋地图前,指向孝州城及周边区域:“所以,第二件事,也是眼下更紧迫的事,是如何用最低的成本,最简化的流程,保住最多人的性命。”
这个问题抛出来,所有人都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