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卿低头瞥了眼蜷缩在地上的刘老大,那人脖颈上的红痕刺目,嘴角挂着唾沫星子,浑身散着一股汗馊味。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眉头微蹙——刚才掐着对方脖子时,指尖似乎沾到了些黏糊糊的东西,心里直犯膈应。
还是习惯用城墙砖,又利落又干净。
他暗自想着,现在满脑子都是找地方洗手,最好能用上那块新买的肥皂,把手上的黏腻感彻底洗掉。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刘老三、瘦猴和矮胖子的家人总算赶来了,他们是从村外老远的地里被叫回来的,一路跑得上气不接,脸上还沾着泥土。
刘老三的母亲,也就是大队长的三弟妹,刚冲进院子就看见了被绑在槐树上的儿子。
刘老三嘴里塞着块灰扑扑的破布,浑身湿透,嘴唇冻得紫,正筛糠似的抖,脸色白得像纸。
“儿啊——!”
她一声凄厉的哭嚎,疯了似的扑过去,抱住刘三的腿就开始拍打着地面,“哪个杀千刀的把你整成这样啊?
我的儿啊,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啊!”
她哭得涕泪横流,头散乱,一边哭一边瞪向周围的人,最后目光死死钉在顾从卿身上,那眼神像是要吃人:“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们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干的?
我们家老三就算有错,也不能这么往死里折腾啊!”
看来刘老三的家人是了解自己儿子的。
瘦猴和矮胖子的家人也围了上来,看到自家孩子的惨状,虽没像刘母那样撒泼,却也个个脸色铁青,对着顾从卿几人怒目而视。
大队长见状,赶紧上前拉刘母:“三弟妹,你先别哭!
这里面有误会,先听我说……”
“误会?我儿都被绑成这样了,浑身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这叫误会?”
刘母一把甩开他的手,哭声更大了,“大哥,你是大队长,你得为我们家老三做主啊!
不能让外人在咱们村欺负人啊!”
顾从卿站在原地没动,冷冷开口:“他带人持械闯知青点,要抢自行车和粮食,我们只是正当防卫。
至于他身上的水,是‘鱼之乐’,让他醒醒脑子。”
他指了指地上还没缓过劲的刘老大:“这位刚才冲上来要动手,我也只是让他冷静了一下而已。”
大队长站在原地,手心里全是冷汗。
刚才顾从卿掐着刘老大脖子的那一幕,像块石头沉甸甸压在他心上——那眼神里的漠然,那下手时的干脆,哪像是个城里来的知青,倒像是见惯了风浪的主儿。
他知道顾从卿是从四九城来的,看对方身上的一身衣服,还有说话时那股不慌不忙的底气,就猜着家世不一般。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这年轻人下手能这么狠,掐着人脖子的时候,眼里半分恐惧担忧都没有,仿佛刘老大的命在他眼里,还不如路边的野草金贵。
“这到底是啥来头……”
大队长心里打鼓,越想越觉得怵。
寻常人家的孩子,就算再横,在村里动手伤了人,多少会怕把事闹大,怕公社追究,怕影响前途。
可顾从卿呢?
刚才那架势,分明是“你敢惹我,我就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