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待着的?”
周姥爷也跟着点头,捻着胡须道:“是啊,从卿那是响应号召下乡,土豆这年纪,正是上学的时候,去乡下算怎么回事?
别到时候给从卿添麻烦,再别人里有意见。”
顾母笑着摆摆手:“妈,爸,我跟他说笑呢。”
她看了眼土豆那既期待又失落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天天念叨他哥,我逗逗他罢了。
真要送去,别说政策不允许,就他这吃不了苦的性子,去了也待不住。”
土豆听着这话,偷偷抬眼看了看顾母,见她不像说笑的样子,才蔫蔫地重新拿起棒骨,只是这次没了刚才的劲头,啃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心里却在盘算:要是真能去哥那儿,上学就上学呗,总比在家里天天想他强……
顾父在一旁抽着烟,看着小儿子的样子,没说话,心里却想着:等开春给从卿写信,问问他那边的情况,要是条件允许,夏天农忙假的时候,倒是可以想办法让土豆去待上几天,兄弟俩也能见见面。
窗外的烟花又炸开一朵,照亮了屋里每个人的脸。
土豆踮着脚溜回顾从卿的房间,反手轻轻带上门,屋里还留着顾从卿用的淡淡皂角香。
他摸黑摸到桌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烟花余光,从抽屉里翻出顾从卿留下的信纸和钢笔——那钢笔还是去年顾从卿给他买的,笔帽上的花纹都被他摸得发亮了。
“哥,”他趴在桌上,笔尖悬了半天,才落下第一个字,墨水在纸上洇开小小的圆点,“我想去找你,跟你住一块儿,在你们村上学,挣工分也行。”
他写得歪歪扭扭,时不时停下来咬着笔尖想词,“你问问村里收不收我这样的,我保证不捣乱,还能帮你放放猪、割割草……”
写着写着,他想起顾从卿临走时揉他头发的样子,鼻子一酸,又补上一句:“我天天睡你的床,盖你的被,可还是想你想得厉害。”
写完把信纸叠成小方块,塞进一个牛皮信封里,在封口处涂了点浆糊,小心翼翼地糊好。
他摸黑走到床边,把信封塞进枕头底下。
躺回床上时,他把脸埋进枕头里,闻到那股熟悉的皂角香,好像哥就睡在旁边似的。
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爬起来,轻手轻脚溜回正屋。
顾父正调收音机,滋滋啦啦的声响里,偶尔蹦出几句戏曲唱段。
周姥姥在包初一的饺子,见他进来,往他手里塞了块糖:“咋才出来?
快坐这儿守着,过会儿就能听新年钟声啦。”
土豆含着糖,靠在顾母身边,听着收音机里渐渐清晰的报时声,心里揣着枕头底下的信,像揣着个热乎乎的小太阳——等哥收到信,肯定会想办法的,到时候就能见到他了。
顾从卿走后,土豆的戒断反应来得又猛又急,夜里常常哭着要哥哥,白天也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好在有赵一鸣寸步不离地陪着,陪他学习,变着法儿地逗她开心。
有了这份温暖的陪伴,土豆心头的失落像是被慢慢抚平的褶皱,那些难熬的反应虽然依旧让人揪心,却消散得比预想中快了不少,脸上渐渐又能看到些孩童的鲜活气。
可日子一滑到年根下,连赵一鸣也因为家里有事回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