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又塞了颗糖,“回去给你烧点热水泡泡脚,解解乏。”
土豆点点头,被他半扶半搀着往回走,腿软得像没长骨头,每走一步都打晃。
路过打谷场时,看见社员们正忙着把晒好的稻子装袋,他忽然停住脚,小声说:“哥,那些稻子……真沉。”
顾从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啊,一袋袋麦子堆得像小山,压得独轮车吱呀作响,那是全村人用血汗换来的踏实。
他没接话,只是握紧了土豆的手。
以前说心疼农民是嘴上说说,现在是真心疼了。
从播种到收获,没有一步是不辛苦的。
回到知青点,土豆倒头就睡,从傍晚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饭都是顾从卿端到炕边才勉强吃了两口。
接下来的四五天,他彻底成了“三不动”——吃饭不动,睡觉不动,上厕所都懒得挪步。
黄英见了,笑着跟顾从卿说:“这孩子是把这辈子的力气都使完了,让他歇着吧,过几天就缓过来了。”
顾从清嘴上应着,心里却清楚,秋种的哨声随时会响。
他去大队部时听见队长在跟会计盘算:“就让社员们歇够两天,赶紧把麦种和油菜籽备好,晚了就赶不上墒情了。”
他没跟土豆说这事。
看着弟弟趴在炕上,连翻个身都嫌累,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晒痕,他怎么也舍不得再提下地的事。
这秋种的活比秋收更磨人,要翻地、起垄、撒种,全是重体力,别说土豆,就是半大的小子也未必扛得住。
这天傍晚,土豆总算有了点精神,趴在窗台上看院里的知青们收衣服。
顾从卿走过去,递给她一个烤红薯:“尝尝,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
土豆接过来,烫得直换手,却吃得香甜。“哥,”
他忽然说,“我看见王爷爷他们在翻地,是不是又要干活了?”
顾从卿愣点头:“嗯,要种麦子了。”
土豆咬着红薯,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那……我能不去吗?”
“不去。”
顾从卿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还小,这活不用你干。
在家好好歇着,等缓过来了,再跟丫蛋他们去晒场看着就行。”
土豆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好!”
窗外的晚霞红得像火,映得土豆的脸也红彤彤的。
秋种结束那天,顾从卿刚下工,就被村头的邮递员喊住:“顾知青!
好几封你的信,都是一个叫刘春晓寄的!”
顾从卿接过厚厚的一沓信封,指尖触到上面熟悉的娟秀字迹,心里“咯噔”一下——他好像快一个月没写信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连汗都顾不上擦,拽过墙角的自行车,脚一蹬就往镇上冲。
乡间小路坑坑洼洼,车轱辘碾过碎石子“哐当”响,他却嫌慢,蹬得更快了。
冲进邮局时,柜台阿姨正收拾东西准备关门,见他满头大汗闯进来,吓了一跳:“小顾知青?
这时候打电话?”
“麻烦您,接四九城!”顾从卿手撑着柜台喘气。
电话“嘟——嘟——”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那边传来刘春晓的声音:“喂?
是从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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