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您执掌御用监那五年,手腕高妙,恩威并施,将各家皇商和那些采买的小崽子们压得死死的,各项物资的采买价,可是连续五年都没怎么动过了!油水利钱都薄得很。
您这一走,新来的张公公~他不懂行啊!那些皇商和采买太监,哪个不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一看换了人,还是个生手好糊弄的,那还不可着劲儿地把价码往上抬?明里暗里,总之花样百出,张公公一个新手哪里分辨得出来?”
黄四喜偷眼看了看沈八达依旧平静的脸色,本能地咽了口唾沫,继续斟酌词句:“其实吧,那些皇商一开始也知道一下子涨太多容易惹祸,都想着自己只涨那么一点点,无伤大雅,法不责众嘛。
可架不住人人都这么想啊!你涨一点,我涨一点,他看着你涨了,觉得自己不涨就吃了大亏,也跟着涨,这水涨船高的,可不就刹不住车了么?”
他摊开手,满脸的无可奈何,“更要命的是,这些皇商和那些负责具体采买的管事太监背后,哪一家不是站着朝堂上的皇亲国戚,亲王大臣?其中两家还是厂公的亲戚,那些人,也是要分润好处的!胃口大得很!
就算东厂凶名在外,拿着刀子去威胁,好不容易把价格强压下去一点,可转过头,那些皇商就在那些御用之物上做手脚!以次充好,缺斤短两,防不胜防!东厂再狠,总不能把所有的皇商都砍了,把所有的货都掀了吧?这牵扯实在太大了!”
沈八达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檀木案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细微的笃笃声。
黄四喜描述的乱象,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他早料到那些皇商会趁机抬价,但没想到会如此肆无忌惮,如今形势已尾大不掉。
他心中那份重返御用监收拾残局的念头,也彻底烟消云散。这潭浑水,谁爱趟谁趟去。
“嗯~”
沈八达沉吟片刻,脸上笑意更加温和:“那么依你看,如今御用监这局面,张公公那边能在下个月月初把价格压下去么?”
黄四喜闻言,一张面团脸立刻皱成了苦瓜,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悬!公公,悬得很呐!张公公现在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按下葫芦浮起瓢,到处漏风!
根本不可能在老祖宗给的期限内把价码压下去!奴婢冷眼瞧着,厂公大人对张公公似乎也有些不满了,前几日议事,他当着好几位大铛头的面,斥责他‘行事拖沓,难堪大任’,那张公公当时脸都绿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