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冰冷的暗河水如同挣脱囚笼的洪荒巨兽,裹挟万钧之势喷涌而出,直扑众人方才立身之所!
“吾命休矣!”一片绝望哀嚎,人人面无人色,踉跄倒退。
洪水滔天,吞噬一切在即。
然而,洪峰冲至新渠之口,竟似被无形巨手精准拨引,滔天之势猛地折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轰然撞入渠中,沿着那预设路径,疯狂奔泻向坑外,汇入远方河道!
灭顶之灾,竟于呼吸间消弭于无形!
坑道内死寂无声,唯余洪水在渠中奔腾的隆隆巨响。
所有人僵立原地,瞠目结舌地望着这神迹般的一幕。
目光在驯服的洪水和面无表情的萧烬羽、以及他身旁那位静默如深渊的“巴清”之间逡巡,充满了无以复加的敬畏与震撼。
程邈身体剧震,竟是第一个“噗通”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撕裂变调:“神乎其技!国师真乃窥天机而执地枢之神人也!程邈…今日方知何为天外有天!心服口服!!”
他这一跪,身后黑压压的工匠矿工如梦初醒,纷纷跪倒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敬畏之声回荡在坑道之中。
巴樾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彻底失了声,瑟缩着隐入人群最深的阴影里。
萧烬羽淡然受礼,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无可抗拒的威严:“继续掘进。百丈之深,寸不可短。日后若再遇此等险情,便依此‘导引法’处置。”
“谨遵国师令!!”回应之声响彻云霄,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与绝对的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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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烛火摇曳,映照着嬴政深不可测的面容。
他放下竹简,听着顿弱低沉而清晰的禀报。
“…其遇暗河险情,国师观岩壁水痕,断地脉薄弱之窍,令掘新渠。渠成而水崩,竟循新道而走,危局立解。其所用支护之物,坚逾精铁,瞬息凝固;起重之法,巧妙绝伦,力省而效巨…”
顿弱的汇报专注于现象与结果,言语精炼至极。
嬴政的手指无声地敲击着玉案,眼中锐光如鹰隼:“观痕辨脉,指水改道…工法奇效,耗用民力却似大减…此等能为,若用于军辎漕运、边城筑防…”
他的思维直接跳向了国力与权谋,至于技术本身,并非他关心的核心。
“巴清如何?”“清夫人一切如常,辅佐国师,弹压宗亲,并无异动。只是…”顿弱略一迟疑。“讲。”“只是言语较往日更为简寡,神情…更为凝定,似万事皆在掌握,又似…离尘出世。”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光,挥退了顿弱。
他起身走到殿外,望向沉沉的西南方向,低声自语,仿佛在与天地对话:“龙髓…结果。朕,只要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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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场工程自此再无阻滞,日夜轰鸣。
钢架与神泥构筑的井壁坚不可摧,巧妙的滑轮与水车极大提升了效率。
程邈彻底化身最狂热的执行者,将萧烬羽无意间流露的标准化、测量法等理念奉若神明,全身心扑在工地上。
十日后,坑深已逾九十丈。
坑底闷热如蒸笼,火把的光晕被沉重的空气压得黯淡。
岩壁上,开始零星出现闪烁幽蓝色诡异微光的结晶。
沈书瑶的警报在萧烬羽脑中尖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