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寻常。在这咸阳宫中,谁能真正无欲无求?除非…其所图者,更大?
陛下狂喜之余,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冷审察,李斯未曾错过。那是对超脱掌控之物的本能忌惮。
李斯搁下笔,指节轻叩桌面,发出规律嗒音。
赵高今日殿上看似为萧烬羽转圜,实则行捧杀之举,将其置于众矢之的。卢生那点嫉恨心思,更是昭然若揭。
这潭深水,已被萧烬羽与"龙髓"彻底搅浑。
他身为丞相,首要之务乃维护朝局稳定,护佑大秦江山永固…亦护佑自身权位不失。任何未定之数,皆须纳入掌控。
"来人。"他沉声道。
一名心腹属官悄步而入,垂手恭立。
"加派得力之人,盯紧丹室外围一切动静。所有人员往来、物资进出,无论巨细,每日呈报。"
"尤需注意…与卢生方士一党有勾连者。"他略顿,续道,"另,详查巴郡清氏近况,特别是与这位'巴清'夫人过从密切者。"
"陛下有旨,炼丹事涉社稷,务求万无一失,需洞察秋毫。"
"诺。"属官领命疾去。
李斯目光重回公文,却一字难入。那幽深地底丹室,在他眼中已化为一口巨大漩涡,正吞噬现有秩序,亦孕育着未知风暴。
他必须看得更清,更远。
……
陛见虽散,公子扶苏却未即刻离去。
他独立廊下,遥望丹室方向,眉宇间忧思较往日更重。"龙髓"神效固然骇俗,然其所需耗费之民力物力必巨。
封锁矿脉、重兵看守、征集药石……且父皇对此物之执念…他心下沉沉不安,只觉那幽蓝光华背后,所藏恐非福祉,而是更大灾殃。
他轻轻叹息,晚风拂动其衣袂,显得格外萧索。
蒙毅自其身后经过,步履微不可察地一顿,终是未停。只是目光与扶苏忧悒的视线在空中一触即分,旋即各自敛眸,沉默地湮没在宫廊的深影里。
恍若从未有过片刻交汇。
中车府令官署内,赵高轻抚怀中一只通体玄黑的猫,眼神幽邃难测。
胡亥在一旁显得有些焦躁:“老师,那萧烬羽若真炼成了不死药,父皇万岁千秋,那……那我……”
赵高轻笑一声,声音低柔:“公子,药,是陛下所求。但炼药的人,却非不可替代。”他慢条斯理地说,“萧烬羽是能人,可惜……不懂咸阳宫的规矩。在这宫里,只想做好一件事,往往是一件都做不好。”
他看向胡亥,目光幽深:“公子近日,当时常入宫向陛下问安,多请教治国之道,让陛下见到您的孝心与进益。其余的事情,自有其运行的道理。有些风,看似不起眼,吹得久了,也能让参天大树松动根基。”
胡亥似懂非懂颔首,眼中焦躁却似平息少许。
赵高不再多言,目光似已穿透重重宫墙,见那戒备森严的丹室,亦见卢生丹房内那点幽蓝微光与癫狂野心。
萧烬羽…卢生…他唇角勾起一弯冰冷弧度。
或可寻个时机,"助"他们一臂之力,令这炉火烧得更旺些,也更…混乱些。
他指尖轻轻挠着黑猫的下颌,猫儿在黑暗中惬意地眯起眼,喉间发出低沉而满足的呼噜声。
在这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