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沉默了片刻。
“我要镇国神碑。”
林七夜抢在西王母回答前，再度开口，声音嘶哑而坚定，
“告诉我，它在哪？”
西王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内心，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知道你们无法接受。”
“但当你们站到我们这个高度，就会明白，为了种族的延续，任何情感都是多余的。”
“神，是不需要感情的。”
话音落下，一道神光自虚空中射出，在他们面前的暴风雪中投射出一副模糊的画面。
漫天风雪里，一座漆黑的石碑一角，
正从厚厚的积雪下顽强地显露出来，宛如一头蛰伏的远古凶兽。
画面一闪即逝。
紧接着，那股笼罩天地的恐怖气息，连同西王母的存在感，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天地间，只剩下呼啸的暴风雪，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林七夜和吴痕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走吧。”吴痕拍了拍林七夜的肩膀，“得回去了。”
林七夜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风雪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但林七夜感觉不到。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一幕幕画面。
周平在尸群中引爆炸弹，冲他咧嘴大笑的模样。
王面挡在他身前，被神力贯穿胸膛时，眼中最后的嘱托。
卢秋和陈牧野，那两个永远在拌嘴的家伙，在最后一刻并肩作战，化作焦炭的身影。
他们临死前的眼神，是那么的决然，那么的……义无反顾。
他们是英雄。
他们也是……棋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与迷茫，像是昆仑山的雪水，渗透了他的四肢百骸，冷得刺骨。
他为什么要成为守夜人？
他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是为了守护苍生吗？是为了大夏的万家灯火吗？
一个雨夜的画面，猛然在他脑海中炸开。
那个弱小的，连刀都握不稳的少年，为了守护身后小小的面馆，
为了守护里面的姨妈和阿晋，第一次挥刀，斩向了那个狰狞的鬼面人。
还有赵空城队长，临死前将守夜人的纹章交给他时的期盼。
原来……是这样啊。
他走上这条路，从来就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苍生大义。
他只是为了守护自己身边的人，为了完成别人的遗愿。
仅此而已。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惊雷，在他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脚下一滑，林七夜踉跄着摔倒在雪地里。
一枚黑色的金属纹章从他怀中滑出，掉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颤抖着手，将那枚被体温捂热的纹章捡了起来。
翻到背面，上面刻着四行小字。
守人间灯火，护大夏万年。
赴死而不悔，唯此心皎然。
林七夜看着这几行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他低声地，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这漫天风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