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裴念静静听着,然后说:“清醒从来不是舒服的状态。它意味着孤独,意味着你要承担别人不愿背的责任。但请记住??正因为有你在,这场疯狂才没有持续更久。你说你后悔参加?不,你应该骄傲。因为你是醒着走进梦魇的人,而这样的人,终将成为唤醒别人的钟声。”
七日之后,新刻的第一套《启蒙六书》终于完工。共十二册,每册百页,皆由裴念亲校,林小砚亲手刷印。他们将书装入竹篓,准备分送各地尚存的问学堂。
出发前夜,暴雨倾盆。
驿站屋顶漏雨如注,裴念坐在床沿,借着油灯修补一本破损的《逻辑入门》。忽然,门外传来急促敲击。
开门一看,竟是柳莺。
她一身黑衣,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面容憔悴,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剑。
“你来了。”裴念并不意外。
“我知道你会在这里。”她走入屋内,甩下雨帽,“清源司已被太子分割,忠于旧制的七十三人全部革职,另有十九人‘暴毙’于狱中。我现在是逃犯。”
裴念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为何走到这一步?”他问。
柳莺苦笑:“因为我拒绝执行《肃谣令》。我说那些书不是谣言,是根基。太子说我不懂民心,说我太过冷硬。可真正的冷硬,是看着百姓被谎言吞噬而不作为!”
她猛地抬头:“老师,您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不是他们篡改您的书,不是他们建迎圣台,而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真心相信您是神。他们在梦里见到您,在井水里看见您的脸,在风中听见您的声音。这不是欺骗,这是集体幻觉。当千万人共同陷入妄想,现实反而成了异端。”
裴念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这是我们欠下的债。”
“债?”
“百年来,朝廷垄断知识,百姓目不识丁,遇灾求神,遇冤告天。我们突然给他们书、给他们理、给他们权利去问‘为什么’??可我们没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消化。于是当危机再来,他们宁愿退回熟悉的黑暗,抱住一个虚幻的救世主。”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风雨交加的夜空。
“所以现在我们必须做两件事:一是继续传播真相,哪怕只剩一人愿听;二是教会人们容忍不确定性??承认‘我不知道’,比假装‘我已得道’更勇敢。”
柳莺深深吸一口气:“我愿追随您到底。但我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