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急什么?”妈妈用木勺搅了搅,“等它滚出三个泡儿。”
小满趴在石桌上,盯着锅里的汤。气泡一个接一个冒上来,“啵”的一声破了,像谁在敲小鼓。她的目光落在汤里——金黄的椰丝浮成一片海,桂花沉在碗底,像撒了把星星。
“阿满,”爸爸突然说,“你记不记得春天煮酒酿圆子?”
小满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记得!那时候椰苗才到我膝盖,你蹲在旁边系麻绳,妈妈说‘春天在叶尖儿长’。”
“夏天呢?”妈妈舀起一勺羹吹了吹,“你被海鸟砸破了鼻子,爸爸爬椰树摘果给你补。”
小满笑出了声:“还有张奶奶送的椰丝,晒得比太阳还暖!”
“秋天呀,”爸爸用勺子敲了敲碗沿,“要记咱们今天煮的桂花椰丝羹。等冬天来了,围在火炉边喝,能暖到脚底板。”
小满捧着碗,抿了一口。甜意从舌尖漫到喉咙,像把整个秋天的阳光都含在了嘴里。她望着院角的椰树——它比夏天又高了半尺,新叶在风里沙沙响,叶尖挂着颗露珠,折射出秋阳的金芒。
“阿爸,”她突然指着远处,“你看那片云!”
海平线上,几缕白云被秋风吹得散了,露出更深的海蓝。浪头卷着金光扑向沙滩,像谁把星星揉碎了撒进去。椰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沙滩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像谁用金线绣了幅画。
“那是秋天的信。”妈妈说。
“给谁的信?”小满问。
“给我们。”爸爸摸了摸她的头,“给每一个认真过今天的人。”
风裹着桂花香钻进窗户,落在小满的椰壳碗上。她望着爸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望着椰树梢摇晃的新叶,忽然明白——
秋天的甜,不在某一片落叶里,不在某一朵桂花上,不在某一碗热汤中。它在椰苗抽芽时“咔”的轻响里,在麻绳勒进树皮时浅浅的痕里,在爸爸修补渔网的线头里,在妈妈放在窗台的干桂花里。它在每一次“今天”里生长,在每一声“明天”里沉淀,像妈妈织的围巾,越织越厚,越织越暖。
暮色漫进院子时,小满抱着空碗坐在石凳上。椰树上的椰丝帽还在晃,风穿过叶隙,带来若有若无的甜——是远处的菊花开了,是晒在竹匾的椰丝香了,是妈妈煮的桂花椰丝羹余温还在。
她摸了摸枕头下的贝壳,那行“阿满的夏天”刻痕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明天,等太阳升起时,她会和爸妈去海边捡更多贝壳,给椰苗系更结实的麻绳,把秋天的甜,悄悄攒进每一个“今天”里。
而链的尽头,有片更蓝的海,有棵更高的椰树,有个系着椰丝围巾的女孩,正举着椰壳碗,等她的家人端来刚煮的、甜得能抿掉舌头的——
属于秋天的甜。
属于每一个认真活在今天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