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退散。
而下一瞬,那金色的长棍明亮了。
此物一跃而起,快且狠地砸在了鼓面正中,似乎躁动已久,带着仇与恨,迅疾如九天之神雷,浓烈的金光砰然炸碎!
身边的一切景象扭曲了。
那是一处高耸入云的仙山,一对遥遥相望的玄峰,池水清澈,灵机飘动,洁白的云气在山林之间流淌,在这无比熟悉的景象前,萧初庭听到了很轻的声音:
“萧初筹,你可恨我。”
这七个字仿佛比天上的金色雷霆还要响亮,照的老人面上晦暗不明,他听见温和的声音:
“没什么好恨的,迫不得已罢了…当年我丢下家族离去,想来你还要更恨我。”
萧初庭知道这是哪里,知道这是谁。
当年的衔忧峰。
兄长萧初筹。
“轰隆!”
愤怒的雷霆之声在耳边响彻,仿佛要将他的身躯撕碎,他突然看见自己的脸被明亮的雷霆照亮,那张脸在当时就很苍老了,和今天相比没什么变化。
他说:
“太虚中的阴霾太过浓重,自那时起我又惊又恐。”
“无数个叫人痛苦的夜晚,我尚要问问自己:萧初庭,今日的你是你,还是某个紫府金丹、摩诃法相的手。”
“轰隆!”
金色的雷霆有一瞬照亮了一切,老人看到那燃烧的神通中金光明暗,那一道他奋斗了一生的、追求了一生的金性终于妥协,裂解开来,属于『长云暗』灰光被毫不体面地抽出。
讽刺的笑容开始在老人面上浮现,那一段段对话如同蜿蜒的溪水,款款而出,满天的雪花飞舞,萧初庭站在当年的自己身边,看着兄长的身体萎靡下去,枯瘦成一堆骨头。
这道沾满了血与泪的、借来的神通曾经让他带着家族站稳脚跟,在两大道统之中不断腾挪,一点一点的创造出自己的余地…可它的典据在今天走到了终点,追随着那位陨落的兄长,闪烁的玄雷之下化为乌有。
尊位离他那么近,却在这个刹那彻底化为遥不可及的永远,在迷蒙的雷电之中随着兄长的性命一起消失不见,成了他漫长且复杂回忆中的一点终结。
“兄长。”
他侧过脸来,看着那个站在上空烟雾之中的自己,那两双苍老的眼溢满了一模一样的悲哀与肃穆,缓缓闭起来了,唇齿微动,两道时隔两百年的声音开始重合:
“你我无路可走,你我无路可退。”
“铛——”
萧家萧初庭…这位夺取兄长神通为己用的枭雄、这位从南方小郡中走出的大真人、这位以寒门之身戏耍各大道统的天才、这位孤身走到金丹乃至于道胎面前的天骄在彩光之中模糊成一团黑雾——一团在雷霆之下飘飞如烟尘的黑雾。
牝水从远方退走,雷霆的声音在山脉中游走,在霞光中起伏,铺天盖地,将藏在漫漫飞雪之下的所有东西抽出,将一切不洁荡平。
那些五百年的哭与笑,恨与泪,梦与幻,终究化为云烟,终究随着这一切流逝的不洁而去。
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