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硬座位置上安顿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邻座是一位精神矍铄的北京老大爷,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干净的中山装,看上去年约六旬。
老大爷很健谈,得知陆青山是回京寻亲,十年未归,便热情地攀谈起来。
“小伙子,你是回京城找家里人啊?好事,好事啊!”
老大爷呷了一口搪瓷缸子里的热茶,笑呵呵地说,“现在政策好了,好多以前的事儿都给平反了。你家里人要是还在,肯定能找着。别急,放宽心。”
陆青山听着老大爷带着京腔的安慰,心里稍稍踏实了些。
他向老大爷打听现在京城的情况,老大爷便如数家珍地跟他聊了起来,从粮票布票说到副食品供应,从胡同里的邻里关系说到国家大事,让陆青山对阔别已久的京城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您老知道富强胡同吗?东城那边的。”陆青山试探着问。
“富强胡同?知道啊,那一片儿我熟。怎么,你家以前住那儿?”
“是,富强胡同23号。”陆青山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老大爷点点头:“呦呵,那你们家可是高干啊!等到了北京,你直接坐公交过去就行。不过啊,这十年变化大,好多老胡同都拆了盖新楼了,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火车哐当哐当,一路向南。
一天一夜的颠簸,陆青山几乎没怎么合眼。
当列车广播里响起“旅客同志们,前方到站是北京站”时,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走出北京站的那一刻,陆青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
宽阔的马路,川流不息的自行车洪流,偶尔驶过的“红旗”轿车,还有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楼……
这还是他记忆中的京城吗?
十年前的北京,远没有这般繁华,这般喧嚣。
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有些恍惚。
按照记忆和老大爷的指点,陆青山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西城区的富强胡同。
胡同口的老槐树还在,只是比记忆中更加苍老虬劲。
他深吸一口气,凭着记忆朝胡同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心跳越快。
终于,他停在了23号院门前。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如坠冰窟。
院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像一把冰冷的利刃,刺痛了他的眼睛。
门板上布满了蛛网和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打理了。
院墙也有些残破,几块砖头散落在墙角,透着一股萧瑟荒凉。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死心地推了推院门,纹丝不动。
他敲了敲邻居的门,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大婶。
“大婶,跟您打听个事儿,这23号院原来住的陆家,您知道他们搬哪儿去了吗?”
陆青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大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了摇头:“陆家?没听说过。这院子空了好些年头了,具体啥时候空的我也不记得了,反正我搬来的时候就没人住了。”
陆青山又接连问了几家老邻居,有些人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家人,但具体情况都说不上来,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