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更鼓穿透雕花木窗,许之言将狼毫蘸满松烟墨,笔尖悬在洒金笺上迟迟未落。
矗立良久,他梳理了一番腹稿,这才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写道:
“臣许之言谨奏:为密陈青田县子顾洲远行事可疑,恳请圣察事。”
“臣蒙天恩,授青田县令,履任以来,夙夜匪懈,惟恐有负圣托。”
“除勤勉县务、安抚黎庶外,亦谨记陛下密谕,暗中查访大同县子顾洲远之言行根基。”
“经月余细察暗访,所得情状,颇堪忧虑,不敢壅于上闻,谨据实条陈于陛下:”
“其一:藐视王法,屡涉命案,地方官府竟无力制约。”
“赵捕头等五人命案:据查,去岁县衙赵捕头奉命往大同村传讯人犯,顾洲远竟持凶器抗拒,当场格杀赵捕头及同行四人。”
“卷宗虽记为‘自卫杀人’,然以一敌五,尽数毙命,其情可怖。”
“更甚者,前县令侯某对此竟未深究,仅以‘自卫’定谳,草草结案,实有纵容包庇之嫌。”
“顾洲远视官府公差如无物,其跋扈可见一斑。”
“再有御风司总旗疑案:此事与上呈卷宗极为不符,经臣走访调查,其真相实在骇人听闻。”
“周承安于县内玉音楼,只因与顾洲远发生口角,竟被其当众缢杀!”
“侯县令亲至现场,非但未将其缉拿,反纵其离去。”
“后顾洲远自行前往桃李郡御风司千户所,未几即安然返村,毫发无损。”
“御风司乃天子亲军,地位尊崇,顾洲远竟敢悍然杀害其军官,而事后地方、御风司皆无追责之举,其中隐情,深不可测。”
“臣冒死揣测,若非顾洲远手握惊人隐秘或倚仗通天之力,焉能如此?”
“其二:聚拢流民,私蓄武力,其心难测。”
“顾县子趁着灾情广纳流民,形成私属,以其工坊、田庄为名,大量招揽各地流民,数量已逾千数。”
“彼等仰其鼻息,赖其生存,渐成顾氏私属,恐只知有顾爵爷,不知有朝廷王法。”
“其堂而皇之地操练乡勇,规制逾矩,大同村中‘巡逻队’,装备之精良,训练之严苛,远超寻常保甲乡勇。”
“臣曾多方打探,都言其行止队列,隐隐有行伍气息,名为自保,然其规模与战力,已非寻常村寨防卫所需,长此以往,恐成尾大不掉之势。”
“其三:把持地方,结交官员,势力盘根错节。”
“与前县令侯靖川过从甚密,侯大人在任期间,对顾洲远诸多行径多有回护,甚至不惜扭曲律法。”
“其子侯岳更与顾洲远称兄道弟,形影不离,侯大人虽已调任,然其在青田之影响力,恐仍为顾洲远所用。”
“顾县子还把控经济,渗透各方,其名下工坊所创之肥皂、白酒等物,行销甚广,利润丰厚。”
“县内商贾,皆与其利益捆绑极深,甘为羽翼。”
“乃至昔日帮派‘洪兴’,亦被其招安,表面从良,实则恐仍听其号令,为其处理一些不便出面之事。”
“臣欲查洪兴,竟觉无从下手,其掩盖痕迹之能,非同一般。”
“青田县衙内部,几成铁板,臣初至时,欲行调查,衙中官吏差役,或三缄其口,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