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厂三年前焚毁的旧机床分毫不差。
暴雨夜的服装厂财务室,赵德柱带着六个亲信清点成捆的股权证。
“雷宜雨这傻子!”他蘸着唾沫数完最后一沓,突然发现每张股权证背面都印着极小字体的条款——“企业连续亏损时,大股东须承担连带清偿责任”。
没等他反应,大门被审计局的人撞开。带队的王科长抖开《举报信》,信纸抬头赫然印着周瘸子走私团伙的暗记——正是雷宜雨用褪色墨水伪造的。
“有人举报你们虚增资产骗贷!”王科长一脚踢翻装股权证的铁柜,“银行刚查实,这厂子的德国设备根本不存在!”
赵德柱瘫坐在地时,雷宜雨正在防汛墙边砌进最后一块砖。砖缝里卡着半张股权证,背面连带责任条款旁,有人用钢笔补了句:“1991年11月7日,武汉第二服装厂破产清算日”。
江风掠过水面,新上任的工人董事们正把缝纫机搬进雷氏仓库——那里堆满了用废钢渣改装的“德国进口”零件,每台都贴着崭新的设备铭牌。
第二天汉正街的梅雨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雷宜雨站在服装厂新砌的防汛墙边,指尖摩挲着砖缝里半露的股权证。雨水顺着钢渣混凝土的凹槽蜿蜒而下,将“连带清偿责任”那行小字冲刷得愈发清晰。身后传来彩凤压低的嗓音:“雷哥,周瘸子的船队今早全动了——六艘驳船吃水线压到极限,却挂着‘空载’的旗!”
大建一脚踢飞脚边的锈铁罐,罐子“咣当”砸中墙角的檀木八仙桌——那是从周氏走私船缴获的“战利品”,如今权当交易所的临时办公桌。“狗日的肯定在憋大招!刚丢了服装厂这块肥肉,转头就盯上咱们的水路!”
雷宜雨没答话,弯腰从痰盂底抽出一张泛潮的《长江水位预警》。水利厅的红头文件上,7月15日的预测水位被钢笔划去,改成了更惊人的数字。“防汛办的老黄收了周瘸子两箱汾酒。”苏晚晴的皮鞋跟碾过地上半截烟头,“昨晚醉醺醺说漏嘴,周家船队备了三百吨钢锭——说是防汛物资,可钢锭能挡什么洪水?”
江风突然变向,裹着柴油味灌进仓库。雷宜雨猛地转身,目光钉死在八仙桌雕花的缝隙里——那处被消防斧劈开的裂痕中,隐约透出一点荧光。
陈眼镜的放大镜悬在一张航道图上,镜片反光遮住了他抽搐的眼角。“雷宜雨以为赢了?笑话!”他指尖戳着图上21号航标的位置,“咱们的灯语系统早升级了——现在用的是水位刻度!”
阴影里的周瘸子“咔嚓”掰断半根钢锭,断面露出蜂窝状的孔洞。“防汛墙砌得再牢,也挡不住‘洪水’冲垮他的证券大厅。”他咧嘴一笑,金牙上反着航标灯般的红光,“等水位涨到7米,咱们的‘钢锭’会顺着雷劈开的墙缝……砰!”
苏晚晴在武大实验室的示波器前抬头:“航标灯闪频规律变了——现在每三次长亮对应当日水位刻度!”她抓起钢笔,在《潮汐表》背面疾书:
三长亮=7米(可沉集装箱)
两长一短=5米(安全通行)
雷宜雨突然抓起痰盂砸向地面。搪瓷碎片四溅,露出底部用磁铁吸附的微型电路板——那是从周瘸子货船暗格缴获的无线电中继器。“不是钢锭……”他冷笑,“是伪装成防汛物资的信号干扰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