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黏稠得能拧出水的深夜,武汉码头十七号泊位,两辆巨大的红色岸桥吊如同沉默的怪兽。昏黄的探照灯刺破湿冷的黑暗,光束凌乱地在堆叠的集装箱丛林里跳跃,最后钉死在几个墨绿色箱体上。白漆刷的“农业设备”标贴,在咸腥的江风里显得格外单薄。
瘦猴裹着件磨得发亮的皮夹克,后腰习惯性别着家伙的鼓囊位置如今塞了台卫星电话。他影子般贴在集装箱的阴影里,嘴角却挂着街头混子特有的油滑笑意,冲那个穿着海关查验制服、打着哈欠的中年人递过去两盒快挤扁的极品黄鹤楼。
“老哥辛苦,都是支援兄弟国家的物资,手续齐全!”
海关那人捻了捻烟盒厚度,又用手里的强光手电筒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冰凉的箱壁,光束扫过“武汉友好农技公司”的喷码。冷冰冰的金属没有任何回音,只有远处货轮沉闷的汽笛撕破夜雾。
“嗯…农技?种地用的?”
“可不嘛!灌溉水泵,育秧控温器啥的!”瘦猴笑容无缝切换成憨厚状,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出口报关单,指头准确地戳中一串模糊的hS编码,“您瞧!”灯光晃过单子,又扫向集装箱通风口改造出的、伪装成散热格栅的隐蔽金属滤网。中年人的手电光最终落回了烟盒上,撇撇嘴,潦草地在单子上划拉了个记号:“走吧走吧,下不为例。”
钢索摩擦滑轮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几个挂着“农业设备”标签的大箱子被缓缓吊起,越过船舷,落向万吨巨轮黑洞洞的肚腹。看着最后一个箱子消失在船体深处,瘦猴藏在暗影里的脸迅速冷了下来,对着别在领口的微型麦克风低语,声音像淬了水的刀锋:“宜雨哥,货全上船了,‘种子’安全撒出去了!”
一周后,越南,海防港。
闷热如蒸笼的空气里弥漫着鱼腥、柴油和腐烂水果混杂的浓烈气味。港口区一片喧嚣混乱,巨大的韩国三星集装箱被暴力地铲下货轮,堆叠在狭窄拥挤的码头。在这片国际物流的丛林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农业设备”箱子安静地蹲在湿热的地面上。
箱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一股强劲的冷气带着机房特有的细微嗡鸣喷薄而出,瞬间激得徐汉卿打了个喷嚏。汗水立刻在他后颈处凝成道道小溪。“这鬼地方,比武汉的伏天还狠!”他一边嘟囔一边指挥两个皮肤黝黑的当地壮小伙,把胳膊粗的冷却水快速接头怼进集装箱角落隐蔽的接口,“小张小刘,动作麻利点!水管接稳!”
箱内是另一个世界。密集的黑色机柜泛着幽幽的蓝光,散热风扇低沉的呼啸取代了港口的嘈杂。苏采薇长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正伏在临时架设的工作台上。面前五块屏幕的数据流瀑布般冲刷,她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舞得飞起。一个神色精明、大腹便便的越南男人——当地移动运营商Vaphone的区域经理阿雄,正凑在一边啧啧称奇,油亮的胖脸上混杂着惊愕和贪婪。
“我的老天爷!”阿雄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惊叹,粗短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一块屏幕上滚动的巨额数字,“苏小姐,这…这玩意儿放在这集装箱里…真的能行?用户在线支付、游戏充值…数据全从这‘铁房子’走了?”
“雄经理,这不是什么黑科技,”屏幕幽蓝的光映着苏采薇冷静的侧脸,“这是我们长江智能移动节点,专为高密度流量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