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药,手被磨破了,血混进药粉里,反倒更烈。这药无色无味,混进寒性茶里,不出半个时辰,就能让人跑断腿。
正巧,孙太医来了。
乌木药箱沉甸甸的,脚步稳得像钟摆。他路过膳香坊,见苏晚立在廊下,风撩起她裙角,像一片摇摇欲坠的荷叶。
她迎上去,屈膝行礼,声音轻得只有他听见:“孙太医,妾身有个疑惑——这‘春山雪芽’,最忌与何物同服?”
孙太医目光一沉,瞬间明白。
他垂眼,嗓音沙哑:“此茶性寒,若配车前子、泽泻、通草……轻则频溺,重则……失禁。”
顿了顿,又道:“昨夜首辅大人吩咐,老夫已为夫人开过安神方,今日不宜多言。”
意思很清楚: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不拦你。
苏晚笑了,递上一包油纸裹的蜜饯:“太医费心了。这蜜饯是我亲手做的,您带回去尝尝。也替我谢谢您——那脉案写得极好。”
那份脉案,只写她气血两虚,需静养。一字未提她曾中过“锁魂散”,更没说她体内余毒未清。
孙太医接过,油纸还带着她的体温。他忽然觉得袖中脉枕微微一颤,像是心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看似温顺的首辅夫人,正在下一盘大棋。
而他,选择闭眼,任她落子。
午后,阳光撕开云层,照得庭院水汽蒸腾。石板上的湿痕渐渐褪去,像一场旧事终于结了痂。
李铭来了。
宝蓝锦袍,玉佩叮当,大摇大摆走进偏厅,一眼扫过那套青瓷茶具,嗤笑出声:“哟?首辅府如今也用这种粗瓷待客了?”
身后小吏干笑两声,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苏晚早已候在厅前,藕荷色裙衫素净,银簪斜插,乌发松挽,清丽得像一场梦。她盈盈下拜,语气谦卑:“李公子驾临,是妾身的福分。这茶具是妾身从江南带来的心爱之物,茶是宫里赏的‘春山雪芽’。公子身份贵重,非此等佳品,不足相配。”
话听着恭敬,实则字字带刺——你懂什么雅?你只配看金看银。
李铭脸上浮起得意,大剌剌坐下,俨然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