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一股凛冬将至前倔强的生命力。风,似乎停了。
秦风端起那只热气腾腾的保温杯,掌心的温热透过杯壁稳稳地传递上来。他喝了一口热水,温度熨帖了喉咙里隐约的干涩。目光扫过办公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文件筐,那里面有几份之前被孙耀华下属以各种冠冕堂皇理由打回、修改意见模棱两可让他重做的项目申报书。
昨天下午,这几个项目的负责科长亲自抱着重新打孔装订好的文件,额角微微冒汗地来找他签字,理由充分、格式完美、数据精准,甚至多做了几张可视化图表。一切顺畅得令人……心照不宣。那几个科长临走时眼神里的谨慎,已经不再是向上级汇报工作的姿态,而像是在面对一头暂时收起利爪、伏低身体却随时可能暴起给予致命一击的——猛兽的巢穴入口。
墙倒众人推,是旧例。
风息众人望,是现实。
这云峡区暗流汹涌的权力场中,属于他秦风的新的“规矩”,正由一把无形的、名为“实绩”和“道义”的尺子,在被省纪委之火照亮的废墟边缘,一砖一瓦、悄然无声地重建起来。那不再仅仅是区委常委的座椅排序,而是某种人心深处悄然转向的风标。
同一时间,省发改委大楼。
午休时间快结束时,三楼洗手间里对着洗手台大镜子补妆的两位女干部,正低声交谈。镜子里映着她们姣好的面容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你没看昨天的大亚湾产业对接初评会,林主任做的主辩!那气场,把宏创投资那几个装腔作势的‘专家顾问’怼得哑口无言!数据硬邦邦砸过去,逻辑咔咔跟刀子似的!帅炸了!”
“唉,我听说她前段时间日子可不好过?云峡那边……”另一个女干部涂着口红,眼神八卦地闪烁。
“嘘!”刚才说话的那个立刻警惕地回头扫了一眼空旷的门口,凑近一点,声音压得更低,“现在风向不一样了!你没看省里小范围都传开了?云峡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省纪委这把刀砍得深!林主任……”她用下巴微妙地朝楼上林妙雪办公室的方向点了点,“人家根本没缩着!该干什么干什么,硬着呢!而且……”她意味深长地眨眨眼,“大领导都没说话,可省里几个山头谁还敢拿那些捕风捉影的破事叽歪?没看见昨天开完会,王副司长主动留下和林主任又讨论了小半个钟头?那态度!”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交换了一个“懂了”的眼神。
的确。自从云峡那边省纪委利剑出鞘的消息被核心圈层知晓,原本围绕在林妙雪身边那种无形的、黏腻的窥探和暗示的压力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却。那些探寻她和秦风之间“资源运作”的微妙玩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项目讨论会上更多人认真倾听她说话时的目光——那目光里混杂着尚未完全消除的审视,但也沉淀下了一份崭新的、属于专业权威的尊重。
这是她自己挣来的,在那些污蔑与猜测的泥潭中,一步不退地用最硬的骨头和最冷的态度扛过来的!
此刻,林妙雪正坐在办公桌前,凝神审阅着一份关于东部某省智能电网改造工程跨省协作的方案草稿。日光灯清冷的光线落在她光洁的额头和专注的眼睫上,如同冰冷的瓷器,唯有唇线紧抿的细微弧度,透着一股不为外力所动的坚硬意志力。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