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内的黄昏,来得似乎比城外更早,也更沉。
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过浑浊的空气,给那些勉强修复、却仍带着伤痕的建筑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像一道道无法愈合的疤痕。
石云天五人带着小黑,沿着一条相对僻静、名为“剪子巷”的小街缓缓前行,试图寻找一个不起眼的落脚点。
巷子两旁多是低矮的平房,墙面斑驳,一些门窗还用木条钉着,许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偶尔有行人低头匆匆走过,脚步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响,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仓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潮湿的霉味、劣质煤烟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仿佛渗入砖缝泥土深处的、难以名状的陈旧气息,让人的心口无端发闷。
“这地方……死气沉沉的。”王小虎忍不住低声嘟囔,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仿佛要隔绝那股无形的寒意。
李妞和宋春琳紧紧靠在一起,女孩子对这种压抑的气氛更为敏感,脸色都有些发白。
连小黑也显得异常安静,不再四处嗅闻,只是紧紧跟着石云天的脚步。
马小健的目光则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巷子的每一个岔口和窗户的阴影,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片区域的“静”,并非安宁,而是一种噤若寒蝉的死寂。
巷子深处,有一家幌子破旧、门板半掩的茶馆,名为“忘忧轩”,名字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格外讽刺。
茶馆里光线昏暗,只有零星两三个客人,缩在角落,默默地喝着看不出颜色的茶水,彼此间毫无交流。
石云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打听一下消息。
这种地方,往往是信息最混杂,也最可能听到真话的角落。
五人走进茶馆,找了个靠里、不易被门口直接看到的桌子坐下。
掌柜的是个干瘦的老头,眼皮耷拉着,面无表情地过来,放下几个粗陶碗和一壶浑浊的茶水,便又缩回了柜台后,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茶馆里播放着南京伪政府的电台广播,软绵绵的女声唱着“东亚和平”的滥调,与室内的死寂形成尖锐对比。
就在这时,邻桌一个原本一直低着头、身形佝偻的老者,似乎被广播里某个词触动,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微、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叹息。
那叹息声太轻,几乎被广播淹没,但其中蕴含的无尽悲苦,却让石云天心头一震。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位老者。
老者约莫六十上下,头发花白杂乱,脸上布满深壑般的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仿佛那上面有什么东西。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长衫,手指关节粗大,却微微颤抖着。
似乎是感受到了石云天的目光,老者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
那眼神空洞、麻木,但在接触到石云天那双清澈却带着探寻意味的眼睛时,空洞的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警惕。
石云天端起碗,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水,用尽量平和的声音,试探着低声问道:“老伯,请问这附近,可有便宜些的客栈能落脚?”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他又低下头,看着桌面,良久,才用沙哑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缓缓道:“外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