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路。”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乱世灾民的普遍苦难套在自己身上,情感真挚,难以辨伪。
他甚至巧妙地用手背快速擦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钱贵在一旁帮腔,叹气道:“唉,这孩子也是可怜,我看他老实,才收留下来混口饭吃,赵队长您是贵人,不知
赵队长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着柜台玻璃,发出“笃、笃”的轻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店里格外清晰,敲在石云天的心上。
他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并未离开自己。
“小河沿村……村口是不是有棵老槐树?”赵队长突然问道,问题极其具体。
石云天心中凛然,这是个陷阱!
他根本不知道小河沿村的具体样貌。
但他反应极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惶恐,结结巴巴道:“老槐树?好……好像是有棵大树,是不是槐树……小的……小的记不清了,那时候小,光顾着饿,没……没留意……”
他故意表现出一个因极度饥饿和悲伤而对周遭环境记忆模糊的乡下少年形象。
赵队长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石云天维持着那份悲苦、惶恐和略微的麻木,心跳如鼓,却控制着呼吸和肌肉,不露分毫。
终于,赵队长收回了目光,转向钱贵,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罢了,钱老板,给我拍张标准像,背景要素净些,委座那边要用。”
他口中的“委座”,自然指的是汪精卫。
“哎呦!委座要用!这可是天大的事!您放心,保准给您拍得器宇轩昂!”钱贵一听,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亲自张罗起来。
石云天暗暗松了口气,知道第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这位赵队长心思缜密,疑心极重,绝非胡队长那种角色可比。
他更加谨慎地扮演着学徒的角色,帮忙布置背景、调整灯光,动作利落却绝不抬头与赵队长有任何视线接触。
拍照过程很顺利。
赵队长坐在背景布前,姿态挺拔,表情严肃,透着一股官僚的刻板威严。
钱贵使出浑身解数,调动着谄媚的词汇。
拍完照,赵队长起身,整理了一下军装,看似随意地对石云天吩咐道:“底片冲洗出来,我先过目,要绝对清晰,不能有任何瑕疵。”
“是,是,小的明白,一定用最好的药水,小心冲洗。”石云天连忙躬身应道。
赵队长没再说什么,带着卫兵离开了照相馆。
钱贵一直送到门口,腰都快弯断了。
门关上,钱贵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转身对石云天叮嘱:“听见没?赵队长的照片,可得仔细着点!出了岔子,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老板。”石云天低眉顺眼地应着,心里却飞速盘算。
这是一个机会!单独接触赵队长的底片,或许能发现什么?但风险极大,暗房是封闭空间,若赵队长突然折返,或者底片被做了特殊标记……
他不动声色,像往常一样,先将其他琐事处理完毕,直到傍晚,店里再无旁人,才拿着赵队长那张至关重要的底片,走进了狭小、充满药水味的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