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静安又骑着自行车赶到四建,这次,办公室的门没有锁。
静安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还敲门,进来吧——”
好像是葛涛的声音。
静安走了进去。只见葛涛正坐在桌前,往一个本子上笨拙地写着什么。
葛涛抬头抹了静安一眼,一下子后背挺直了,有些结巴地说:“你,你来找我?找我啥事?”
静安从兜里掏出九光的工作表,递给葛涛,不紧不慢地说:“我是周九光的媳妇,周九光忙着拉砖呢,我来给他取工钱。”
葛涛眯缝眼睛,审视地打量静安:“哦,你和周九光是一家的呀?大彪和你们都是邻居?”
静安点点头:“大彪干不动累活,干了几天,他就不干了,九光跟别人一车拉砖呢。这张表,是九光的出勤表,您算一下。”
葛涛拿过那张纸,仔细地看了看,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到其中的某页,对照了半天:“对,没啥出入。”
随后,葛涛打量九光的出勤表,抬眼看着静安:“这是你写的吧。”
静安点点头:“我写的没毛病吧?”
葛涛连声说:“挺好,挺好,没毛病,比我们会计算得都好。”。
葛涛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到静安的面前,一脸笑容。
“这几次去你们厂子,总想跟你聊两句,可李宏伟你也知道,他不让我跟你聊天,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关心关心你——”
葛涛说话,此时,透着一股流里流气。
静安哦了一声,没说话,笔直地坐着,两只眼睛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水杯,心里想,看你打算绕到什么时候,才能算工钱。
葛涛说:“你闺女咋样了?挺好的?”
静安说:“挺好的。”
葛涛试探着问:“没留下啥后遗症吧?”
静安说:“还好。”
静安一个字也不多说,意思摆明了,赶紧算钱,拿钱走人。
葛涛呵呵地笑了:“这辈子我没怕过啥,但这件事我挺后怕的,怕这孩子有什么后遗症。你说咋那么寸,我一撞,你就生了——”
这话,太不好听。静安的脸一下子涨红。
静安这次不再沉默,她看向葛涛,用最轻的口气,说最狠的话。
她说:“我闺女还差两个月呢,你自己说的,被你撞出来了,早产了两个月,差点没死在医院的保温箱,你是挺厉害的!”
耍流氓谁不会?别欺负女人老实,豁出去,啥磕碜话都能说!
葛涛一时语塞,他可能没想到静安也能说出这种话吧,连忙说:“你喝水,你喝水。”
静安看葛涛没有算工钱的意思,只好催促说:“九光的工钱,您给算了吧。”
葛涛这才猛然想起来似的:“哎呀,我兜里没钱,忘了跟你说,你过两天来吧。”
静安也不跟葛涛磨叽,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那我后天再来。”
葛涛说:“我送送你——”
静安说:“您忙吧,不用送我。”
静安从四建出来,骑着自行车回家,想着葛涛说的那些话,没一句正经的。
她本来要生气的,但想到教她唱歌的韩老师说的话,要心平气和,谁也不值得你为什么他们生气。